正文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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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越来越浓了,三更进攻,此刻是四更时分,春天本就是潮湿的季节,此地又是河流交错,密林之中更为潮湿,这烟雾熏的人连眼都睁不开了,一阵阵的咳嗽声传来,纵然项燕耐力惊人,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批老兵的素质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无需项燕吩咐,纷纷取了随身携带的水,弄湿布条,将鼻子捂住,相互搀扶着摸索前进,烟雾,越来越大了。
派出去打探的斥候皆无人归来,也不知道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还是迷失在了丛林深处。这密林仿佛一只吞噬生命的野兽,将楚军的意志一点点的消磨,项燕知道,要出这片林子以正常的行军速度还需要半个时辰。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呆上片刻时光便已经让人心浮气躁,而且如今众人双目受损,就算行出密林怕也有一大队的人马等待着他们,失去目力的情况下弓弩的准确率将大大降低,此为一;二,楚军力竭,弓弩上本就势弱,秦军强弩一攻,就算是这批久经沙场的老兵怕也经不住如此阵仗;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士气低迷,不解决这个问题,他项燕今天怕是会败的凄惨无比。
胜败乃兵家常事,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能看开,如何扭转逆境,把损失降低到最小才是他如今考虑的事情。
勒令暂停前进,在士兵不解地低声议论中。项燕站在一块大石上,忍住喉间的剧痒,高声道,“将士们,看看你们的身后!”
何需再看,烈烈火光穿透了迷蒙的烟雾。这雾红似血。
“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秦军断我等后路,如今我们想活命就只有一直向前,片刻迟疑不得,否则我们身后的熊熊烈火就将把我们烧成灰烬。告诉我,将士们,你们想回家吗?”项燕地嗓音穿透浓雾,浑厚而低沉,奇迹似的触碰到了这群精疲力竭的士兵心中的柔软处,“想!”
回复的声音响策云霄。在这静夜中传的很远,心中的渴望被点燃了。
“想回家就必须走完这段路,走出这片林子,然后去杀了那些一直欺辱我们的秦国人,杀出一条血路来。”项燕的声音越发的高昂。一把撤下捂住鼻孔地湿布,向天高喝,“前方危险无比,陷阱重重,你们害怕了吗?你们也许会死在陷阱之中。也许会死在乱箭之下,楚国的儿郎害怕了吗?”
队伍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楚国儿郎不怕死!”
楚军本就骁勇善战,楚人本就秉性刚烈,越是走投无路,越发的能激发他们心中的傲气。队伍中的话声刚落,就闻得众士兵齐声声大喝道,“楚国儿郎不怕死!我们要杀出去!”
他们看不见自己地将领,只是心中知道,项燕就是他们的神。一种莫名的信任,一股楚人的气节,一种被迫到绝境的反击,他们心中地气馁转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及时是死,也要拖上两个秦军垫背,决计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山火之下。
项燕道,“好!现在听我命令,全速前进,前方士兵注意脚下陷阱,辅以盾牌,以防秦军偷袭,此刻我们离树林边缘只有半个时辰地路程,只要走出这里,就是一片旷野,如果遇上秦军,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他个片甲不留!杀他个片甲不留!……”声音此起彼落,震落了一地的灰尘,声音在寂夜中,传的很远很远。
……
王贲听到远处密林中传来的喝声,不太真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中对那带队的将领佩服不已,这么快的时间内就能重振士气,楚国果然人才济济,不过韩非的伎俩确实毒辣了一点,也不知道那将领能否经受的起第二波打击?
……
队伍又开始前进,这时士气高涨,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队列间秩序井然,一路行来,竟然再也没有遇上过什么危机,楚军地士兵明显松了一口气,这里已经是接近树林的边缘地带了,树木明显稀疏了许多,对于行进中的楚军明显好施展了许多。
众人松了口气,项燕却是仍旧绷紧了神经,空气中的烟火味道淡去了很多,早晨的雾越发的迷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来到了,由于风向转变,那火势没有再向这边袭来,这里的温度低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呛的人难受了。可是,由于刚才的烟火,现在众人的视力受损,夜间行进,敌暗我明,项燕自然不会做打燃了火把给敌人照亮目标物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队伍也无法辨别方向了。
一名士兵探路的树枝不知碰到了什么,就闻到耳边呼呼风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叫了出来,身边同时也爆出几声惊呼,紧接着四周传来一阵弓弩破空之声,陆续又有人中箭受伤。
变故不过在转眼之间,楚军阵营霎时被打乱了,后方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见几声惨叫,突遇变故,军令是前进,项燕不下令停止,众士兵自然不会停下,扶了受伤的士兵,队伍依旧以原来的速度前进着。高举盾牌警惕的看着四周,奈何雾气浓厚,双目所能及的不过三步左右。就是身边的树梢,也不能看清是否有人潜伏。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那第一名被箭所伤的士兵大叫道,“小心地上!”众人这才恍然。第一波地陷阱现在改成了空袭模式,不过其中关键还是在地上。
不得以,项燕勒令降低行军速度,数名士兵趴在地上举着火折子仔细的检查,这才找出草丛之中布置有些许绳索,凡是有人或者动物触动。便引发了安放在树梢的弓弩,这可不比地上的陷阱来的好解决,陷阱只需要用树枝试探便可检查出其大致状况,在标识出来,小心绕过便是,绳索细小,不小心碰到了便会触动机关,此刻雾重,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趴在地上小心寻找才能辨识。如此一来,这队伍的行进便被耽搁下来了,后方风向虽然还是向着另外一方,可这指不定啥时候风又转向了,疾风一过。这火烧起来地速度可不是人的两条腿能赶的上的,呆在这密林之中确实太过危险了些,早早离开方是王道。
思索间,项燕正思索间,空气中又飘来了烟火的味道。风果然又转向了。项燕不由得苦笑,这不是连老天都在和他作对么?后退,必然死路一条。前进,不知道要平白死去多少士兵。
项燕看着前方探路的士兵愣愣的出神,此刻,他真有些无助了,心头竟然开始期盼老天下场大雨,熄灭了这火,让他能有退路。
趴在地上的那士兵由于一直匍匐前进,不小心把手中的火折子掉在了在地上,引燃了一堆枯草。风吹过,不小心引燃了地上的绳索,又是一阵乱箭,惨叫声此起彼落,项燕看那火头被风吹地又引燃了些许草木,终究由于树林中湿气太重,慢慢的灭了。
一道灵光闪过,项燕抬头望向队伍,对身边亲兵道,“传我军令,立即停止前进,所有人马退后五十步!”
众人不解,此刻火势在风的协助下越发的嚣张,张牙舞爪的扑将过来,似要将楚军战士吞噬在他血色地大口中。不过,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部队迅速的退后,项燕留下了数十人,吩咐众人点火焚林。
火光熊熊燃起,这次的火由于有人有心引燃,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风给吹灭了。风越来越大,大军背后的火势片刻即到,前面项燕又放了一把大火,还好,风很大,吹的那火向着林外去了。不过热气依然袭人,烟雾缭绕,闷热地气息又一次围困了楚军。
项燕满意的看着火光过去后留下的一片灰烬,心中巴不得那火能烧地更猛烈一些。
后面的火,越来越接近了,前方的火越燃越烈,项燕还嫌不够,要众人把火弄的更大一些。
项燕在赌,赌后方的火袭来之时,这边已经燃出了足够的空地,足以让五千人马安然呆在其中。
火势过的很快,初燃之时极为缓慢,让项燕心中焦急,待那火势一起,看着风过木枯,露出斑驳沧桑的地表,项燕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踏上还冒着丝丝烟气,炙热地火场,不解的众人此刻都松了口气,烈火过后一切化为灰烬,身后的大火再也找不到可以借势的东西,唯有在火起之地慢慢的灭了。
……
夜色依然深重,王贲站在小土坡上骂娘,自己辛辛苦苦弄了大半夜的陷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看对面的火光冲天,那楚军将领也太过大胆了,他就不怕风向突变么?那样的话,也不用王贲动手了,一个个直接烧成木炭。王贲郁闷了叹息,本来还指望着装的那一批弓弩就算不能杀死多少楚军,至少也打残个千二八百的,拖累了楚军的行程,接下来他才好发挥。
结果楚军的一把火,让他想要偷袭也不成,唯有跳脚,等待火灭之时。
……
此刻的楚军疲惫交加,大半夜处于疲于奔命状态,项燕见四周都是火海,条件虽然艰苦些,此刻算是暂时安全了,随即下令大军就地休息,火灭之时必然有一场大战,大军需养精蓄锐,待火灭一举杀出去。清点了士兵,伤者有一千余人,现在可用的兵力也就在五千左右,根据之前的情报,楚军此刻对秦军而言没有任何的兵力优势。加上秦军地弓强马壮,又是以逸待劳,唯有殊死一搏了。
饮水早就被用光了,众将士唯有就着干粮随便的啃上两口,在炙热的地面上或坐或躺,休息上一会儿。
火势一弱。守卫的士兵立即唤醒沉睡中的众人,此刻天色微微泛亮,深沉的夜色逐渐淡去。
众人休息之时,项燕自然是睡不着地,将今日一战仔细回味了一遍,结合此地地形,决意在火熄之时从正面突围。
前路虽然凶险,却是可以最快找到援兵的地方。
在项燕内心深处知道,这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作为一个在疆场拼杀了大半辈子的人。他始终不愿意就这么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灰溜溜的落荒而逃了。当然,还有他心中的那一份不确定,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却是危险,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个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才是生路呢?
……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黎明前地黑暗即将过去时,远远的天边一声惊雷炸响。春雷响后,一阵微风徐徐的吹了过来。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楚军似乎看见了冲出去的希望,因为一点一点地细雨正斜斜的飘落下来,轻轻的打在士兵们的脸上。
春雨贵如油啊。这滋润着万物重生的地春雨,此刻也滋润了每一个楚军将士的心田。
黎明渐渐的拨开了黑暗地笼罩,点点残烟袅袅的前方,一条河流出现在面前。清晨的微风中,前方一片安静,高处可以看见远远的村落缓缓升起的炊烟。
终于冲出来了,就在这一刻,楚军将士包括项燕在内,心情都为之一振。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下令部队立刻原地休息,派出三十个士兵朝左中右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半个时辰后,负责断后的五百军士也跟了上来,带来的消息是秦军的追兵不见了。
这个现象怎么解释?项燕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说秦军在前面等着自己?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前方等待着自己钻进去?
“将军!你看!”项燕的副将兴奋的指着前方的高处,一面楚军的旗帜正迎风而动,项燕顿时有了答案,原来是援兵来了,秦军人少不敢进行最后的决战,所以遁走。
就在此刻,前方的三个方向上,探路的楚军士兵也爬上高处,挥舞着报信的旗帜,意思的没有发现秦军。
项燕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全军出发,过河!”
自觉逃出生天的楚军将士,远远的看见自家军队的旗帜时,一起欢呼起来,一起朝河流的方向冲去,整齐的队形这时候也变的松散。一向治军严厉的项燕,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去责备这些苦战了一夜的勇士们,虽然伏击失败了,但是他们还是有为生命延续欢呼的权利。
小清河,一条全长不过三百公里的小河,河面宽度约二十米,中间最深的地方,不过三尺,想淹死人都很难。
楚军赤足踏入河中时,发现最深的地方不过才到膝盖处。在烈火中挣扎了一夜的楚军将士,看见这清冽的河水时,再也忍不住的停住脚步,捧起一捧水来,美美的喝上一口,将脸埋在水中,冲刷那一夜的征尘和烟火。心情愉快的项燕没有像士兵那般放肆的戏水,带着亲兵过河后,坐在对岸的青草地上看着陆续过河的士兵们。
小清河上游,五百军士藏匿于一块高地后面,负责观察的士兵注视着远处。突然,下游的方向缓缓的升起了一股黑烟。
“将军,起狼烟了。”
“好!立刻掘开口子!”
命令一下,五百秦军冲进河中,将装着石头的竹笼还有装满泥沙的草袋组成的临时堤坝搬开,积累了一夜的河水,瞬间化做一股激流,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奔腾而下。
水中楚军正欢庆胜利脱险的时候,猛听见上游处一阵阵轰鸣声滚滚而下,抬头看去时,顿时都傻了眼,至少六尺高的浪头,夹带着一根根两头削尖的木头滚滚而下。
“不好!又中韩非的计了!”这个念头在项燕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不及深想的项燕急忙下令:“大家快点冲到对岸去。”
五千楚军慌里慌张的争先恐后的往对岸冲去,可是一切还是晚了一些,众多楚军士兵还是没能上岸,激流中的尖木,扎到了一个又一个楚军士兵,鲜血染红的一小块一小块河水,瞬间就被激流冲散,一个个楚军士兵在激流中打了个转,消失在滚滚而下的河面下。
既然河流里有这个安排,那么对面打着楚军旗帜的部队……?
项燕很快的冷静下来,大声急令:“全军立刻组成战斗队形!”
楚军勉强组成一个凌乱的战斗阵形时,前方的部队已经换上了秦军的旗号,两千秦军铁骑,在王贲的带领下,已经摆开了冲击队形。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贲,下令部队暂缓冲锋。轻轻的一夹胯下战马,缓缓的上前,对着楚军的方向大声喊道:“秦军王贲,久慕项燕将军大名,现求一见。”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字数:4565
项燕看见前面刀枪鲜明的秦军铁骑,知道今日难逃一劫,对手设下接二连三的陷阱,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既然对方求见,项燕股子里那股天生的傲气涌上心头,一拍战马就上得前来,停在王贲面前五步,大声道:“楚军败将项燕在此。”
王贲看见此刻犹自一身傲气的项燕,仔细打量一番后,不由微微感慨道:“项将军果然是一代名将,王贲曾于先生打赌,赌将军是否能冲出山林中的大火陷阱,现在看来是先生赢了,先生安排的最后一招我还是用上了,王贲对此向将军表示敬重之情,如果只是王贲与将军对阵,王贲必败无疑!”
王贲的话项燕听了不由惨然一笑道:“王将军口中的先生,想必是韩非公子吧,项燕败于韩非公子的手下,心服口服。”此话一出,项燕猛的眼睛圆睁道:“可是,楚国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项燕,所以王将军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似乎是受到了项燕的鼓舞,身后三千楚军一起怒吼道:“死战!死战!”
骑兵对步兵,在冷兵器时代的结果可想而知,三千楚军不过百余匹战马,王贲面对斗志瞬间到达顶点的楚军,不由微微叹气道:“如此,王贲得罪了,项将军请了。”
两人遥遥拱手,各自转身回到本阵。
“刷!”地一声。王贲抽出韩非亲自设计的战刀,高高举起后大吼道:“兄弟们,为帝国的光荣战斗的时候到了,为升官发财战斗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
八百步的距离,一个骑兵冲击队形发挥最大威力地距离。两千秦军跟着王贲,口中同时发出低沉的怒吼声,朝面前已经是疲惫不堪的楚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此刻的楚军已经没有逃避的可能,只有击溃对面的秦军,才有胜利的可能。经历了生死劫难的楚军将士,此刻一个个面无表情,默默的举起手中地长戟,等着着死神的来临。
烟尘滚滚,战马奔腾,两千铁骑转眼即至。
距离一百步时。王贲手上的战刀突然挽了个花式,两千秦军手中突然同时举起弩来,一阵密集的弩箭冲马背上飞出,朝楚军阵营倾泄着死亡,最前方的楚军士兵顿时倒下一片。
弩箭之后。楚军零星地弓弩反击也开始了,整齐的秦军队形中,也有几个士兵中箭落马,随即被自己的同伴淹没在滚滚前进的洪流中。
最前方的王贲又是一举战刀,秦军熟练地将弩挂好。两千把闪着寒光的战刀被高高举起,这时候双方的距离不过三十步了,战刀发出地光芒。甚至照在了楚军士兵那些已经变的麻木的脸上。
战刀落下,劈杀!再举起,再劈杀!
秦军最前的箭头犹如锋利的尖刀,瞬间就撕开了楚军本已风雨飘摇队形。一场不成比例的对抗,注定了一场单方面屠杀的结局。
楚军的阵型已经被秦军的铁骑冲地四分五裂,举目望去尽是泛着寒光的战刀在头顶挥舞,稍不注意就会被收割去性命。
鲜血喷洒在黄色的土地上,即使是孤军奋斗,即使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楚军将士依旧站的笔直,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做着毫无意义的抵抗。
脸上混合着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战友的鲜血,或许是自己的?
项燕看不见其他地方的士兵的情况,只是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一队亲兵,战死近半,楚军的刀和秦军特制的刀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武器上的劣势,加上疲惫交加,大多都是一个照面便身首异处。
横扫一刀,挡住劈向身旁亲兵的那把利刃,凭着过人的臂力,硬是把随战马冲杀过来的那秦兵震翻在地,被那遭袭的亲兵一刀劈下了头颅,滚落到低洼处。
项燕圆睁一双虎目,瞪着不断涌来的秦军,战刀横扫竖劈,所到之处无人能敌,项燕硬是在密布的秦军中杀出了一块空隙,身旁楚军见他勇猛,更是杀的血脉沸腾,奈何这些楚军的战刀抵不过秦军特制的战刀,一旦正面对上了,便是一个刀毁人亡的下场。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项燕的宝刀上也出现了缺口,天空的雨越来越大了,落到地上冲刷着地面的血迹,目所能及处,尽是满目的嫣红。
身边最后一个士兵倒下,项燕一刀将那偷袭的秦军劈成两半,身旁十步之内再无活人,项燕举目望去,四周的战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秦军骑在战马上,层层的围着,手上拿着强弩,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一个地方,只待手指一松,等待项燕的就是万箭穿心的结局。
此刻秦军的包围忽然让出一条通道来,王贲策马而来,喝令举弩欲射的士兵,“住手!”
项燕见状哈哈一笑,道,“手下败将,王将军何需手下留情,项燕征战沙场多年,盼的便是这马革裹尸之日。”说罢刀一横,就要引颈。
“项将军且慢!先听我一言。”王贲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来。
项燕微微一愣,惨淡苦笑,“王将军无需劝项某,败军之将,无颜见家乡父老。”
王贲拱手道,“项将军智谋勇猛在下闻名已久,自然知道将军忠义。不过先生有一言相赠,若项将军听了还一心求死,在下自然不敢阻拦。”
项燕闻言大怒,“项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战败,是技不如人。竖子还要来辱我么?”
王贲瞪大了双目,直视项燕愤怒地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先生说,项将军一死,将军的头颅自然要借我一用。秦楚之战便在眼前,没有了项将军的楚国,谁堪当此任,能与我大秦一战?”
项燕身体猛的一震,横在脖子上的刀迟迟没有划下去。随即苦笑,“活着怕也难以报效国家,不如一死。”
“项将军这么认为?”王贲轻笑,项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王贲背起手,走到项燕身边。低声道,“先生说,项将军只需跟我回大秦走一趟,定然设法送项将军回楚。”
项燕闻言一愣,王贲继续道。“先生言出必行,不过项将军若是怕背负贪生怕死之名,自然不必理会,在下也不敢阻拦将军成就大义。”王贲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他内心深处有些犹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韩非一定要他说那段话,还向项燕保证,定然送他回楚。
韩非的话。是言出必行的。王贲曾出言试探,韩非却是淡笑不语。
想到赢政出发前交代的话,难道韩非终究还是南*棒人么?引得秦楚相争,从中获得利益。
王贲现在的心情是很矛盾的,韩非是他所崇敬的人,秦国是他的家园,二则选其一,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国家,不过感情上明显是难以接受地。韩非于他如同亲人师傅,他宁愿相信韩非是另有所谋。
“铛!”项燕手中的刀落在地上,面色麻木。他可以选择现在就死,如果被俘虏,秦国不会放他这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大将回去,韩非却给了他一线希望,楚国的将领都还太年轻了,三十年无大战,朝中上下竟然找不到一个能人,可托重任。新君初立,正是用人之际,他抛不开心中的挂念,抛不开故国地情怀。
……
午夜,房顶上一阵响动,让韩非从梦中惊醒,让两女燃起烛火,韩非苦笑,这还要不要人消停了。经历如此多的险境,韩非睡的不是很熟,心中对这楚军保护的驿馆终究不是很放心,敌暗我明之时,防不胜防。
进入驿馆不过三四个时辰,这不,刺客便上门了。那阵响动之后便不再有动静,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以后,就听得武清在门外轻道,“公子醒了么?”
韩非道,“进来吧。”
武清推门而入,在门外就见韩非房内灯光燃起,便知韩非醒了,连忙来报,“扰到公子休息了,属下该死。”
韩非挥挥手,道,“来人都拿下了么?”
武清点头,道,“回公子,都拿下了。不过来者皆是死士,属下一时大意,没有审问到其来历。”
韩非苦笑,问不问都无妨了,南*棒,齐国,魏国,赵国都希望秦国与楚国交战,跑不掉这几个国家。刺杀之事,各国派出地必然是死士,就算拿下了这些人审问,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韩非比较在意的是武清这次出行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一路打探消息之准确,所到之处都无一遗漏,而这次进入这楚国地驿馆,竟然能如此快速的潜入,也不知道到底潜入了多少人,“无妨,日后再有刺客,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来就杀了吧,你们的安全第一。”
武清点头称是,面色有些许愧疚。韩非这才问起周围的防卫情况,武清道:“这驿馆内至少潜伏了五十个人在暗中。”说起这个,武清就有把握了,第一次跟着韩非出行,而且是出使危机重重的楚国,武清接到消息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安排,探子是一批,随行在暗处的保护者又是一批,中墨不长于武技,却是对于隐藏行迹很有一套,藏于暗处,闻风而动,外人只道是有王贲,却不知道墨家的人马也在其列,其实武清明了,这次的行动最多地担子还是压在他身上的,因此一路行来都是小心翼翼。
韩非心中微微一惊,武清一向说话沉稳,不会说没根底的事,嘴上却笑问:“当真如此?”
武清也不回答,径直走到门外,打了个响哨,只见黑暗中人影立刻涌动,韩非心中估摸了一下,五十个只多不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潜入进来这守卫森严的驿馆的。
再一次,韩非深刻的认识到,武清手里的这股力量,是必须抓在手上的,上次提及的改组一事,也不知道弄的怎么样了,韩非甩手掌柜的当久了,武清没说,韩非念叨着这也不是个小工程,也就没问,如今算来也有大半年时光了,再困难也能理出个头绪来了吧?心中计较,回到秦国以后,再问问武清好了。
……
王贲歼了楚军之后,便领了一小队人马,抄进路日夜兼程赶往郢都,晚了韩非一夜到了。
武清退了出去后,韩非又休息了会儿,天还未见亮就醒了。两剑女侍候了他梳洗,还是觉得全身没啥力气,有些发炫,两日马背生活,把骨头架子都快给他抖散了。正让两剑女给他揉捏,却听得门外有人报王贲将军来了,韩非心中正在担忧王贲那边的情形,墨宛和武清所探到的情报都表示当时不止那一股势力要与他为难,啥都不怕,就怕有人趁火打劫,王贲只带了五千人马,应付起来恐怕不易,其他人死了都无所谓,韩非就是担心王贲这么一个未来的猛将出点啥差错,虽说秦国的猛将不少,可对他胃口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何况王贲还是御林军的班底,韩非对他很是看重。
听得王贲回报,歼了楚军接近七千人马,活捉了项燕已经送回秦国,韩非大喜,虽说秦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五千御林军精锐铁骑战死两千,可光是抓到项燕这一条,两千的损失不算大。
韩非笑道,“王贲,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王贲应了声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韩非,向门外退去。走到门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回头,“先生,王贲有一事不解,想请先生给个说法。”
韩非挑眉,今天王贲就一直有些异常,“何事?”
王贲睁大双目,凝色问道,“王贲百思不得其解先生为何要承诺送项燕回楚?”
韩非微微一笑,看向王贲的眼光包容而深沉,“我说了要送他回来没错,可他愿不愿意回来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事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墨者李媛
字数:3913
王贲刚退下,外间季子曾便报,“公子,有位夫人求见。”
韩非舒服的靠在墨雨充满弹性的大腿上,正指挥着墨云给他按摩,听见来报,略感惊讶,这楚国莫不是也有韩非的粉丝吧?“夫人?”
季子曾恭声回道,“那位夫人不肯报上姓名,不过以属下所见,其仆从个个身手不凡,想必出身宫廷,在楚国,有此身份地位的女人,恐怕不多。”季子曾这差不多已经点名来人是谁了,他的眼光韩非自然信的过。
韩非略一沉吟,轻笑道,“本公子身中数箭,现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怕是谁也见不了啊。”
季子曾意会微笑点头,“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回了那位夫人。”
季子曾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韩非又指使着两女给他柔柔捏捏,南墨女侍候男人的功夫的确学的不错,一双小手柔弱无骨,偏又能拿捏到最好的力道,把韩非侍候的直哼哼。
季子曾刚走出去没多久,外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听得季子曾叫道,“夫人,公子现在不方便见客。”竟是来人欲求见不成,便要硬闯。
走廊上一个黑纱掩面的华服女子,身后跟着两名侍女,身前季子曾挺直了腰,面色严肃,大有一夫当关之状。
那女子低喝,“让开!”
季子曾拱手道。“夫人,请回吧。公子身体不便,无法见客。”
“身体不便?”那女子冷笑一声,“恐怕是不想见我吧。”
季子曾还未走到驿馆外,便见到了这女子把侍卫留在外面,登堂而入。纵然她身份尊贵,韩非才是季子曾地主子,韩非既然说了不见,便是心中有了计较。季子曾自然容她硬闯不得。
季子曾恍若未闻,拱手道,“夫人请回吧!”
见状,那女子微微一笑,“今日我就非要见韩非不可,给我让开。”说罢伸手推向季子曾。季子曾如何能让她得逞,那女子一推之下竟是纹丝未动,季子曾这才低声道,“夫人若是再如此,休怪小人无礼了。”
那女子退开一步,扬起头。双眼微眯,眼中怒火炽烈,双手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高声道,“韩非。你是欺我楚国无人了么?”
韩非本就对李嫒对南墨赶尽杀绝的事心存芥蒂,此刻见她即使有求于人也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在里间轻笑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不如不见。韩非自问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夫人还是回了吧。”
李嫒满腔的怒火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突然闻得韩非地声音,想要发作,又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硬生生吞下到嘴边的话,道,“非公子此言差矣。李嫒仰慕公子大才已久,却不知道何时与公子结下了仇怨。”李嫒生性冷淡,极少在人前发怒,天生的美貌让她傲骨天成,即使是女人,对她那媚到骨子里的那股气质。都不得不拜服,自觉低了一等,更不论男人了。入宫之前便是如此,入宫之后生下太子,楚考烈王宠爱无比,她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何曾想到,到了她权势的巅峰之时,屈尊求见韩非,见不到人便罢了,还要受他仆从侮辱,这才有刚才的那一幕。
昨夜李园进宫,韩非已到郢都却没有得到项燕的消息,今晨方得到消息,项燕战败,不知去向,一万楚军死伤大半,其余皆溃散。项燕是楚国地头号战将,否则李园也不会让他去伏击韩非。如今却是受人权柄,楚国经受不起这么一场战乱,新君年幼,战将生死未卜,这仗根本就没办法打。
韩非嗤笑一声,答道,“日前楚国的大将项燕将军领了一万兵马要阻止韩非来楚,韩非念叨着秦王的嘱咐,还是不识趣的来了,夫人昨夜又派刺客招呼在下,呵呵,韩非若是再不识趣,怕是要把性命留在这郢都了。季管家,收拾行李,咱们即刻回秦。”
季子曾拱手应是,转身离开了。
李嫒瞪了那一直当着他的季子曾一眼,走到门口,一把推开门。韩非正被墨雨、墨云侍候地正舒服,闭目枕在墨雨的大腿上,墨云在给他敲腿,一脸的舒适。忽然闻到一股媚人的幽香传来,韩非深吸了口,缓缓睁开双眼,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领了两个侍女缓缓地走了进来,行动间腰肢摇曳。从下至上的打量眼前这个女人,长裙及地,到了臀部可见微微起伏,她的腿很长,臀部丰满,腰肢芊细,一对饱满而坚挺地胸部把上衣撑的很紧,敞开的领口处可见乳沟,细腻的皮肤,白洁而光润,修长的脖子,唯一的缺憾却是脸上蒙着一张黑纱,一双妩媚的眼睛正盯着韩非,毫不客气的打量着。
这和瑕茹天生的媚态又不太一样,天生和后天地刻意培养结合以后,交织成另一种妩媚的风情,让人难以抗拒,还有空气中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都在诱惑着什么。
韩非偷偷咽了口口水,这女人哪里像生过孩子的样子,那腰肢一把可盈握,比起墨雨墨云来更胜一筹。
李嫒解下脸上的黑纱,项燕的事必然开脱不过去,她也没有想在此多做纠缠,听闻韩非生性仁厚,李园自觉不好意思来见韩非,这才游说了李嫒前来,因此李嫒心中的韩非自然是秉性仁厚,此刻见到又是一副儒生装扮,弱不禁风的韩非心中不无轻视之意。又见韩非一脸色相的盯着自己看,心头微微不悦,却还是轻笑道,“先生,既然知道了,妾身也不隐瞒。吕不韦迫妾身派人杀你,项燕是妾身派去地,若能杀死先生,便可保我楚国上下数十年安宁。不过如今先生安然到达郢都,情况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昨夜的刺客却是与奴家无关了。现在妾身是最希望先生平安的人。”
“呵呵!”韩非心道。妖媚,实在是妖媚才能形容这个女人了。言语时性感的唇微微张合,眼波流转处,韩非只觉得浑身一热,这女人,不需要任何的动作就可以勾起男人的欲望,连空气中地那股幽香也变的像是催情的香料了。
李嫒见韩非不动声色,又道,“公子自是不知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要治理这片天下有多为难,内忧外患。全是依仗着妾身和家兄打理着,伏击公子之举家兄为难不已,可楚国百姓无辜,秦国百姓也无辜啊。为此,家兄现在还自责不已。一直道,今生都无颜见公子了。”说罢凄婉一笑,刚才在外间的强悍尽褪。
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实话,说来也极为感人,韩非本就只是想为难她一下。见到李嫒泫然欲滴的样子,差点心一软就要去劝慰她了。
韩非遇上啥都好,就怕遇美女。特别是这跟狐狸精似的美女,自从出的秦国,韩非身边就只有两剑女,年纪太小,下不得手,只能看着,南墨送来墨云、墨雨之后就一直忙碌着,也没机会下手,到这会儿。李嫒这妖媚动人的美女来到跟前,韩非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
扶着墨雨的手懒洋洋地坐起来,韩非挥退两女,这才道,“夫人不是为了此事来的吧?若是为了此事,大可不必如此介怀,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韩非大可当没有发生过。”
李嫒道,“自然不是,妾身的来意先生应该明了才是。”
韩非笑,“韩非驽钝,确实不知。”
李嫒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不屑,挥退两侍女,坐到席上,韩非只觉得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地幽香浓郁了起来,闭目深吸一口,韩非露出一个淫荡的表情,轻叹道,“好香啊!”韩非再度睁开双眼时却看见李嫒眼中来不及收起的恨意,心道,难道以前那个韩非和这个女人也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口中问道,“夫人请讲,韩非洗耳恭听。”
李嫒偎到韩非身旁,吐气如兰,在韩非耳边轻道,“先生有什么要求可提出来,李嫒能做到一定让先生满意,只是希望先生能为秦楚两国的百姓免去这战争之苦。”
韩非回头,这楚国万人之上地女人此刻偎依在身旁低声祈求的样子是男人都会觉得满足,看着近在咫尺的性感红唇,韩非差点就亲了上去,吞了吞口水,微微勾起嘴角,轻轻抬起雪白地下巴,李嫒身体一颤,久违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身体一软,差点就支撑不住。
韩非明知故问道,“要求?夫人不怕韩非提出过分的要求?”
李嫒脸色微红,低下头道,“先生先说来给妾身听听。”
韩非低低的笑了出来,低沉的嗓音在李嫒耳边回荡,把嘴唇凑到李嫒耳边,轻轻呵气,“有三条而已,第一,楚国得割让十座城池给秦国,第二,项燕的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第三,呵呵,……”
李嫒忍住背脊的一阵酥麻,仰头问道,“第三是什么?”
“放过南墨的人。”
李嫒闻言脸色大变,挥开韩非托起她下巴的手,傲然道,“一二两条可以商量,第三绝对不可能。”
韩非冷哼一声,“别忘记了,是你要来找我谈条件地,不可能便罢了。”
出乎韩非意料之外的,李嫒从席上站了起来,“妾身不知道先生和南墨有和关系,不过她们既然送了两个女子给先生,想必是达成了什么约定。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第三条妾身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就算是倾国之祸,背上千年骂名,也在所不惜。”李嫒的声音缓慢而鉴定,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深切的恨意,背脊微微的颤抖,韩非甚至觉得李嫒此刻整个人如同风中脆弱的花,一碰就碎,和刚才进来时候那个妩媚的女人形同两人。
“夫人?”
李嫒深吸了口气,道,“先生若是喜欢美女,妾身宫内的女子可任由先生挑选,南墨的人,妾身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你出身南墨?”韩非问道。
李嫒的身体抖了一下,凄然笑道,“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妾身?”
韩非也不过是猜测而已,看李嫒的行动间都流露着一股特有的风情,身上的香味也是似曾相识,却没想到李嫒真是南墨之人,那,为何她又会对南墨有如此大的怨恨呢?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刺客?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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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嫒谈判破裂是韩非早就预计好的事,韩非想过自己提的条件太过苛刻,只是没有想到却是为了南墨,韩非决计是不能放弃南墨的,墨家的势力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在这个时代想要组建自己的力量只有两条路,一是去收服,一是自己培养,放任墨家如此强大的游离在边缘的势力不利用,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筹备组建的过程实在太麻烦,韩非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个。赢政要不了多久就要登基,杀吕不韦,除醪毐,接下来就该一统七国了,中间的变数太大,危机每一刻都存在着。在这个时代,想要生存,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自己的势力,和赢政这样的人相处,还有一个李斯,韩非深切的领会到与虎谋皮四个字的含义。
李嫒巨大的反弹让韩非的计划落了个空,倒是让韩非好奇起这南墨与李嫒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李嫒走后,韩非便唤了墨雨墨云来寻问,两女皆道不知,暂时之间是无法有进展了。
韩非寻着身中数箭的由头,呆在驿馆内闭门不出,自那日李嫒走后,驿馆的守备严密了许多,第一次谈判虽然陷入僵局,就着两方的态度看来,一个说走没有走,一个要战却没有对韩非这个可能的威胁狠下杀手,大家心里都明白事情还有可转圜的余地,不过却是都不肯退步。要打破这个僵局恐怕只有等赢政发兵楚境地时候。算算时日,最少需要一个月,不管愿不愿意,韩非都得在这里耗着了。
话说当初李嫒离开的时候,韩非还是捏了把冷汗的,女人一旦冲动起来就完全没有理智。不说其他,就凭着南墨这件事的处理上,李嫒大可阳奉阴违,这事终究也只能是口头协定,出尔反尔的事在这个时代多如牛毛,巨大的利益面前承诺就是狗屁。
李嫒不是个适合在宫廷生存地女人,冲动,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凭借一身媚功和一个儿子登上如今的地位,也难怪楚国日渐衰败,终究被秦所灭。
……
春日里太阳一落山寒意袭来。微风吹过都让人有些经受不住。两剑女捧了外衣出来,看见韩非站在月色下仰望长空,轻手轻脚的给他披在身上,近来无事,加上刺客不断的骚扰。韩非休息的都很晚,一到夜了总有些许小贼摸上门来,睡了又被吵醒还不如不睡,韩非几乎都快养成日夜颠倒的习惯了。
静默间,院子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刀剑交击声。两剑女和墨雨墨云拔出剑将韩非围在中央,四面而立,紧张的看着四周。韩非苦笑,今夜方才走了一波,他还道可以消停了,这才到院子里来透透气,兴许可以早些休息,结果这又来了一波。不过这波刺客显然不如之前的有技术含量,听声音就知道根本不是武清安排地人的对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拿下了,呃。不对,是又要多出几具尸体了。
“还真热闹。”韩非低语。
“公子还是回房吧。”墨雨担忧的道,保护韩非是她们的职责。
韩非摇摇头,苦笑道,“在哪儿不是一样,兴许在这院子里跑路还容易点。”话是如此说,韩非心中对武清所安排的人手经过这五天地时间已经相当的信任了,刺客来了就没有人能近他身边十步之内。不过韩非还是把手枪随身携带着,啥都不怕,就怕有个万一,而在这个时代,发生万一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安全无虞之余,心中对这犹如蚊子苍蝇似的骚扰方式非常地不耐,每每培养起勾搭墨雨墨云上床的情绪,总是被这刺客来袭打断,韩非都快被搞来阳痿了,是佛也有火的。
季子曾悄无声息地从角落里走出来,道“公子!拿下了五名刺客,公子要亲自审问么?”
韩非这才注意到打斗声已经消失了,略为诧异的问道,“都拿下了?”
季子曾点头称是,这几天下来就没有一个活口,今天一下拿下了五个,韩非心头憋闷,正寻思着找人发泄发泄,很有点用满清十大酷刑来逼供的心思,咬牙道,“全部带过来吧,本公子亲自审问。”
季子曾领命而去,不多时,几名墨者押着五个蒙面的人走了过来,身上都有些许伤痕,却都不在要害,看来这些人都在尽力执行韩非要求的留活口的命令。看着其中一个略微娇小的身影,韩非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忙吩咐人揭开了那人的面巾。面巾下地容颜让韩非为之一惊,这不是燕丹么?这燕丹不是该在咸阳为质么?怎么跑到楚国来了。
历史充分的证明了这是个不甘寂寞的小子,甘罗出使赵国,燕丹一瞅这情况,立马慌了神,非常的担心秦赵交好对自己不利,偷偷的逃出了咸阳,想要拢络干罗,秦赵签约后,才辗转来到了楚国。韩非稍一寻思便想明白了燕丹在此的缘由。
“燕国太子什么时候改行做刺客了?”看着燕丹略带怒意的脸庞,韩非笑问。
燕丹被人用剑驾着,不敢挣扎,唯有有些孩子气的怒瞪韩非,“我前前后后派人来了不下五次了,若不是你死活不肯见我,我用得着翻墙进来么?”
韩非这才想起近日来他交代了季子曾无论是谁要见他,都直接挡了回去,估计燕丹的人就是这么被挡在外面了,见到燕丹被擒仍不失傲气,冷笑道,“韩非可不曾请太子殿下来。”
“你……”燕丹微怒,却强忍住脾气,道,“韩非,你就不问问我是为何而来么?”
看见燕丹被激怒地样子。韩非依旧不冷不热的道,“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而来?韩非受宠若惊啊。”
“还不是……”燕丹冲口而出,又想起了什么,狡诘的笑笑,道,“你先让她们放开我。我才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保证你听了不后悔。”
看来是真有事了,韩非轻轻点了点头,两墨者放下手中的剑,韩非手一引,笑道,“天寒露重,太子殿下还是随韩非进屋详谈吧。”
燕丹看了看还被人架着的几个侍从,韩非挥挥手,几个墨者放开侍从。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庭院之中。韩非吩咐了季子曾领那几名侍卫下去包扎伤口,这才领了燕丹进屋,两人分主客之位坐了。
“六国攻秦之时,丹还记得是公子神机妙算方能让众将安然而归。”燕丹开口的一句话就差点让韩非被口水给呛到。见了多次燕丹,都是一副冲动易怒地样子,突然这么一本正经起来,韩非还真有点不习惯。
看着韩非吃惊的眼神,燕丹毕竟年纪小了些。脸皮还不够厚,做不到睁眼说白话的地步,当时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他瞧不起韩非,言辞上就没下过好话,如今被韩非一瞪,脸上微微一红,捂嘴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公子大才丹一向仰慕,所以得知有人要害公子,这才千方百计的来给公子报信。”
韩非微呀,却没有表现出来。道,“承蒙太子殿下关爱,韩非洗耳恭听。”
燕丹看韩非面色沉重,没有笑他的意思,这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五日内,韩、赵、魏、齐的刺客都来溜达过一圈了,都给武清安排在庭院中的暗庄挡了下来,众人自然是知道李嫒的秘密到访的,只是两人交谈地内容无人知晓,李嫒回到王城以后神色自如,韩非却是闭门不出,这么一番折腾,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最先按耐不住的便是南*棒的韩是,新仇旧怨交织到一起,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杀韩非的机会,鉴于之前大家都有共同失败地经历,联系了其余赵、魏、齐、燕共同商议对策,想要引起秦楚大战。话说,希望是美好的,人性却老是让人失望,又一次验证了六国永远不可能联合起来对付秦国,其中的利益纠葛岂是外人所能道,燕丹心思里计较的是私自逃出秦国后,秦国必然不肯为此罢休,秦楚之战未必真能战起来,而燕国方才失去了三十多个城池,一旦秦楚之争平息,下一个开刀的对象必然就是燕国,燕国积弱,赵国且在一旁虎视眈眈,就此下去恐有灭国之祸,这便寻思了讨好韩非来挑拨秦赵地关系,也为自己私自出咸阳打好退路。
燕丹道,“韩是邀了四国使者会晤,商定欲在明夜以火攻驿馆,公子千万小心,这驿馆虽然守备森严,却禁不住大火攻势,且已经有人潜入驿馆之中,欲在公子与众将士的饮食中下药,此计不成便引火烧驿馆,乘火起大乱之时取公子性命。”
“韩是?”韩非挑眉问道,似对刺杀一事并不上心。心头已经翻江倒海了,毒药加火攻再加刺杀,感情是非要把他置之死地了。还好燕丹来报,否则这么一连串的计划下来,恐怕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地。这韩是把他逼出了南*棒,他还没有回去找他算帐,没想到又来暗算于他。
燕丹本想挑拨的是秦赵的关系,没想到韩非却是和韩是有宿怨,对赵没上心,倒是把韩是两个字听进心里去了,不过只要不是与燕结仇,燕丹到不介意韩非到底想对付的是哪个国家,哪个人,忙道,“此事便是南*棒令弟所组织,说公子背叛南*棒,欲杀之而后快。”
燕丹那点挑拨的小心思哪里能逃出韩非的法眼,韩非点头轻笑,“太子殿下救命之恩韩非不知该如何报答。”
燕丹心中虽不服韩非,却也知道如今唯有韩非才能在赢政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这才存了心思来讨好,一番密谋的话说来,却看韩非的神色没有一丝惊讶,燕丹更是确定自己来对了,众人皆道韩非能未卜先知,他初始不信,如今又亲眼验证了他们方才商量好的事韩非听了竟然没有一丝意外,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燕丹不禁暗道庆幸,韩非果然非同寻常。忽然闻得韩非说要谢他,燕丹自然不敢领功,他哪里知道韩非此刻心头狠的牙痒痒,正算计着啥时候能打回南*棒去呢。
燕丹此刻对韩非一向的轻视已经有很大的改观了,恭声道,“公子大才无所不知,丹不敢居功,只求公子能为丹向秦王开脱一二。”
燕丹这态度一变,倒把韩非吓了一跳,这一个平日里嚣张的小屁孩突然对你恭敬起来了,是人都觉得会有阴谋,韩非连忙笑道,“燕国素来与秦交好,太子殿下不必为一个误会耿耿于怀。”
秦国离燕国太过遥远,且燕国积弱,又能对赵国构成一定的威胁,相互。牵制的局面正是秦所希望看见的,韩非不过想给燕丹吃一颗定心丸,依照燕国与赵国之间的仇怨自然会选择继续交好秦国。韩非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倒是给燕丹留下了的印象是胸怀广阔,这是后话,略过不表。
燕丹闻言大喜,本以为韩非至少要为难他一番才会做出承诺,没想到韩非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韩非心中打的注意还会不会那么感动,“公子,丹谢公子大恩。公子胸怀广阔,着实令人佩服,丹以往的种种言行还望公子原谅。”
韩非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与人为善,韩非自然要投桃报李。明夜之事还望太子殿下把燕国的死士都召回去,韩非实在不忍心伤到燕国子民。”
燕丹点头道,“公子请放心行事,丹知道该如何做了。”
……
燕丹离去后,已是五更天,韩非望着这窗外微微亮起的天色苦笑不已,现在他的作息时间到美国都不用调时差了。
墨雨墨云从外间走进来,恭敬的递给韩非一封信,韩非微呀的接过,展开一看,愣了愣,笑道,“你们下去吧,请季管家和武清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