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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穿越]流氓地主-38

  

第二章兵临城下

张家镇官道是津门地区的坡形大道,只要前行二十里就能直达津门大城。原
本因为路途方便,是客商行人聚集的地方。

但是现在由于太过靠近战火的所在地,附近村庄的百姓几乎都逃光了,多少
个小村子只剩空无一人的破屋,更别提往日的繁华情景。

不少屋子已是人去楼空,就连与世无争的山民们,有不少都背井离乡躲避战
火去了。即使是这样仍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小屋被缺乏物资的津门军洗劫过,几
乎连半点铁件都没留下,更别说是粮食,到处都是落败的景象,显得十分凄凉。

本该肥沃的农田只剩一片荒土,长长的沟渠里,只能偶尔看见几条小鱼而已。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百姓们早已无心耕种,即使是山上的野果也被采摘一
空,甚至不少河里的鱼被捕得所剩无几。

从这惨淡的一幕不难看出,津门对于物资的渴求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
度,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不难猜出纪龙为这次大战囤积足够的粮草。

长坡古道自古就是剑指津门的所在,只要驱马直入立刻就能兵临城下,在远
远的二十里外,似乎能隐隐听到津门城传来的杀戮之声。

天机营已经成功打到城下,与周家军的外围展开猛战;整个津门外围成了各
个大营拼杀的战场,此时伴随微微而来的北风,似乎还能闻到点点的血腥味。

长长的坡道上黑压压一片,天武营的兵马虽然在这时还显得有点落魄,穿着
也是各式各样,但换上临时调集的兵器后,让这群老兵显得有精神不少。

虽说这两天的相处很不愉快,但面对这群老将们肃杀一片的阴森,许平不得
不佩服刘占英确实是个统兵有方的将才。

霍俊、赵猛和杜宏,这三日都忙碌于从河北各地抽调兵器过来武装这支奇兵。

尽管众人因为他们孤傲的态度而心生不满,但在此时有这股强有力的支援,
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天武营的装备实在太残破,落魄得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别
说打着前御林军的番号,恐怕一般的绿林匪人都没他们这么可怜。

让人有点始料未及的是,天武营的兵马还在陆续集结,不少人翻山越岭,只
带了一把镰刀都火速赶来,三天时间从三万聚集到五万人马。

定王朱孝文死了那么多年,他的余威一出,竟将这群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大军
再次召唤出来,向世人宣示他们的忠心、他们的意志,还有他们被打压二十多年
的委屈。

坡道之上,似乎远远就能望见津门大城!五万天武营大军的前方是他们落魄
得所剩无几的骑兵,就连马匹的素质都有些参差不齐。

刘占英策马最前,腰间别着一把有些粗糙,一看就是临时赶造的大斧。天武
营突然增加的人数让杜宏有些措手不及,参差不齐的兵器真有点委屈他们了。

“刘将军!”许平的马车停在他的旁边,眼露杀气地看着津门大城,冷哼道


“天武营已经聚集五万之众,你觉得你们在这场平叛之战中最适合干什么?”

虽然这三天里,两营大军的火药味还是很浓烈,双方摩擦不断,没给彼此好
脸色看,但许平打从心底敬重刘占英和这群老兵。

他们有的已经为人父,正享受天伦之乐,有的已经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生活。
但朱孝文的帅印一招,无不虔诚地赶来;即使朝廷对他们不公,但他们还是愿意
为了不在人世的主人而战,这种可怕的忠诚让许平感觉羡慕又有点头皮发麻。

刘占英一脸冰冷,望着津门大城的方向,嘶哑着声音说:“末将遵王爷之令,
只要殿下将天武营的帅印盖在军令之上,哪怕让我们全军投江自尽都可,末将断
然不会留下半个活口。”

这家伙还是充满敌意,还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见刘占英的态度依旧恶劣,半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恶鬼营的人有点不悦了。

孙正农和刘士山在旁边都是眼露阴狠。这两位鬼才的忠心已经不容质疑,这
种不敬的态度还是让他们感到心里尽是怒意,若不是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他
们的毒舌恐怕早就开骂了。

“好功夫!”刘占英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些凉意,转头一看时,脸上不由得
抽搐一下,但还是朗声笑道:“好多年没有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么年轻就有
此等杀气,实在让人惊讶。”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一看,不由得痴了一下,一身黑衣素服的冷月抱着剑站在
许平身后,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依旧那么美艳。

原本她给人的感觉是面无表情,几乎没什么情绪,但是这古井无波的眼眸里
竟然透着一股阴森,本就冷无表情的脸即使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却有一种渗人皮
骨的寒意在烈日下不断散发开来。

“刘占英……”冷月坚定地看着他,手指挑开剑柄,露出寒光渗人的宝剑,
声音满是浓郁的阴森和愤怒,让人感觉连脊椎都像是被冰冻了:“胆敢再有不敬
之言,死丨”

声音听起来虽然很小,却让周围的人全都听得很清楚,阴冷的一个“死”字
完全没人敢怀疑。

恶鬼营的人顿时有些惊讶,这似乎是第一次看冷月主动说话,再一细看她布
满冰霜的容颜和眼里的杀意,谁都相信冷月绝不是说着玩的。

不管局势如何,刘占英若敢再说一句不敬的话,冷月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诛杀
掉。

冷月的内力持续不断散发开来,离得近的人无不感觉到寒意渗骨,似是隆冬
腊月。有内力的人深吸一口气就撑过去了,可怜刘士山和孙正农这两个文弱书生
被冷月忽略,现在已经感觉到头皮发麻,连牙齿都有些打颤了。

“冷月,退下!”许平压声闷喝,宛如一阵狂风,立刻将冷月的气势全部吹
散。

两个学子顿时感觉好多了,像是冻僵似的肢体得到极大的缓解。

“两位,抱歉了!”冷月什么都没说,朝两人道歉后,转身退到一旁,但冰
冷的眼神依旧饱含杀气地看着刘占英,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什么意思,想和我们一战吗?”

“搞清楚了,我们是为定王而战,不是为你们狗屁朝廷。”

“不得无礼!”

冷月的挑衅自然引起天武营的不满,不过刘占英只是手稍微一挥,身后黑压
压的一片立刻鸦雀无声。

各奔前程那么多年后匆忙集结,还有这么可怕的军纪,别说许平眼神一亮,
即使是四大军营出身的陈奇和关大明都很是震惊。他们的信仰空前一致,看来能
让他们信服的只有天武营的帅印f.

“殿下!”刘占英尽管并不畏惧但也不想多生是非,朝许平恭敬地行了一礼
后,抬起头时已经是满面肃杀,冷声道:

“恕末将无礼,但天武营多年未得朝廷一分一毫供养,现有五万兄弟集合也
是因为长孝公主请出帅印昭告天下,天武营的兄弟们认帅印听王命,只要您执掌
帅印,军令一下末将断然不敢不从。”

这意思已经够明白了,什么平叛督军之印、什么储君之印甚至玉玺,他们都
不认,那么多年别说朝廷没给供养,就连他们的战功都得不到应有的荣誉和赏赐。

这群血里尸山站起来的老将已经彻底心寒,唯一能让他们甘心死战的,只有
定王朱孝文的军印。

“好!”许平沉思好一会儿后,眼神一冷喝道:“刘占英,三天之内带着你
的天武营攻打津门南门。”

“请军令!”刘占英见许平拿出天武营的军印,立刻激动得下马跪地,双手
高举过头,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天武营将军刘占英愿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不
能兵临城下攻打津门,末将愿将人头送上。”

天武营的兵将也是激动不已,一见军印顿时哗然跪倒一片,颤着声喝喊道:
“恭请王爷军令。”细看之下,有的老兵甚至都激动得满眼湿润。

许平无奈地叹息一声,对这分已经有点变态的忠诚,实在不知道该感叹还是
该咒骂。

拟写一份军令后,他还是无奈地盖上定王朱孝文的军印,往前一递,满面肃
色地喝令道:

“这里距津门不过二十多里地,三日实在太充裕了,我已经给足你们整军的
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末将明白!”刘占英接过军令时,脸上激动得布满红晕,仿佛一下子回到
那个金戈铁马、踏尸沐血的年代一样,略显混浊的老眼里已经有控制不住的水雾
在打转了。

刘占英拿着军令恭敬地行了一礼,上了马,有些颤抖地将军令高高一举,激
动喝道:“兄弟们,定王有令‘;一曰之内兵临城下。”

“王爷威武!”天武营的老将们明显乐坏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之中夹杂不
少哽咽之声,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地落下眼泪。

二十多年的再次聚首,仿佛又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岁月,仿佛又看见天武营
的军旗在厮杀之中屹立,这些回忆让他们感觉热血沸腾,又特别心酸。

“全军听令!”刘占英也是忍不住流下两行老泪,虽然声线已经模糊,仍浑
重有力地喊道:“这次我们要证明给所有的人看,定王殿下的天武营依旧是勇猛
的开朝大营,还是以前那支战无不胜的御林军!我们不逊色于四大军团,我们才
是真正的储君之师!”

“杀!”在天武营战士们惊天动地的嘶喊之中,刘占英策动疆绳率领着这支
本不该出现的奇兵,朝津门的方向杀去。

每个人眼里都有坚定的虔诚,军令一下更是肃杀冲天。许平眼神有些古怪地
眯了一下,看着这群饱受委屈的老将,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手突然一扬,一道黑色光线朝刘占英射过去,速度之快让人只看见一道残影,
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刚开始行军的天武营,包括恶鬼营上下都被这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有些天
武营战士想阻止这道黑光已经来不及,因为这道黑光几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
接飞向他们的大将军!

刘占英反应过来时却没有半点惊讶,而是默然看着这道黑光直直朝自己而去!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在这道黑光并没有砸到刘占英,而是稳稳落到他
的马鞍上,沉重的力道连马匹都忍不住踉跄几下,差点摔倒在地;刘占英也差点
摔下马,这看似简单的一掷,蕴含的力道之大顿时让人吓得目瞪口呆。

“殿下!”刘占英沉吟一下,自然明白许平这随意一手是有心教训他这几日
来的不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反而没了一开始的敌意,或许是许平顾全大局
没和他计较的大度,让这位原本处处挑衅的老将也有点羞愧了。

有些踉跄的老马蹒跚几步才站稳,刘占英伸手拿起马鞍上的黑光,这才看清
是一把寒气逼人的鬼头大刀。

刀柄雕刻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饕餮,怒目圆睁显得很是凶恶!黑色的刀身充
满寒气,简直可以照出人的面容;刀头处一只活灵活现的恶鬼依附在刀背上,张
开血盆大口伸出獠牙,仿佛要狂饮敌人的鲜血,即使在白昼也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好沉呀!刘占英也是戎马半生的老将,刀一入手,立刻感觉到不凡之处。

整个刀身全是用陨铁铸造,稍稍一估起码有二十斤重。刀身浑重有力,刀锋
乍看之下虽然并不锋利,但只要细一观察就知道绝对是吹毛断发的极品。

这等强兵即使放眼天下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更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难以
寻觅的。

“堂堂天武营大将军,别丢了朝廷的脸面!”

许平没多说什么话,脸上也没半点挑衅,让天武营上下好受多了,只是临行
之前给刘占英一个下马威,到底还是有点过分了,毕竟现在是他们士气最高涨的
时候。

“末将谢殿下了!”刘占英掩饰住脸上的喜色,将腰间的斧头随意一丢后,
握了握手上沉重的鬼头刀,信誓旦旦地说:“这等强兵世所罕见,末将一定会用
它斩下纪龙的首级献上。”

“去吧,祝你们旗开得胜!”许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看身边的人似乎有
点欲言又止,立时伸手阻止他们。

“末将别过了!”刘占英将鬼头大刀往肩膀上一扛,怒喝一声后,天武营的
五万大军立刻急速前行。

虽说装备看起来还有点破漏,但五万大军一起前行时,压抑的沉静还是充满
气势,让人不敢小看他们再次聚集的决心和沉重的杀意。

五万大军大多是步兵,行进的速度自然不如骑兵那么快,但二十里地的距离
只不过是一天的路程而已,何况先前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长长的官道上,一个个有些老迈的身影,密密麻麻的踏步扬起遍地尘烟,不
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已经不再年轻的背影,总是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目送他们远去之后,一直沉吟在旁的刘士山忍不住凑上前来,有些疑惑地问


“主子,属下没记错的话,这把鬼头大刀是天工部尽其所能为您打造的,所
用陨铁更是世所难求,为何要赐给刘占英呢?”

“是呀!”孙正农也有些想不明白,目露冷色地附和说:“此人对朝廷不满、
对殿下不敬,心里总有股怨气针对我们,说不好听点,完全是匹控制不住的野马。
主子这几日已经够宽容他了,又何必给他这样的恩赐呢!”

“原因很简单!”许平摇头笑了笑,无所谓地说:“这人虽然无礼不敬,不
过我还是挺欣赏他的,起码他还算知道分寸,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真想一剑杀了他!”冷月等人明显不太恭维,说起刘占英,谁都是一脸不
满,可见这两日天武营的态度是多么恶劣。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许平嘻哈几句,脸色一下子沉下,压低声音问


“我们的大军集合好了吗?”

“恶鬼营全军已经集合完毕!”陈奇马上恭敬地应了一声,尽管这时主子已
经把军令给了刘占英,还是难捺不满地问道:“主子,末将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刘
占英主攻南门?就凭他那些老兵和临时抽调来的装备,根本不行!为什么不让恶
鬼营主攻?我们现在兵强马壮,怎么打都比他们强。”

他的话一出,其他武将全都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许平,显然他们也是
对这个决策感到不满和困惑,可见这几日的摩擦看来真的很大。

而且他们一个个都是心性高傲的人,莫名其妙把主攻的任务给了这群有敌意
的人,任谁心里都会有点不满了。

许平眼有阴色地扫视一圈,没解释什么。远远一看,恶鬼营现在能战斗的两
万多员兵马已经集合完成,立刻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大喝道:

“恶鬼营听令,全军火速行进,天黑之前务必杀到津门以南,有怠慢者,斩!”

一个“斩”字,阴森浓郁、充满杀气,蕴含内力的怒喝声清晰地进入每个人
的耳里。

恶鬼营的雨万多军马立刻铺天盖地呐喊起来,手里的缰绳一动,高大的战马
立刻迈起马蹄,在关大明的带领下,朝着津门以南火速杀去。

两万骑兵狂冲的速度也极快,一阵阵呼啸之声后,恶鬼营已经沿着另一个方
向变成一股惊天的浓烟。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这种令行禁止的态度还是让
人赞^^^^^。

坡道上的一众人马之中,朱雨辰哭得像小花猫一样,脸上都是楚楚可怜的不
舍。

她一边拉着许平的手,一边委屈地哭道:

“叔叔,我不想回去嘛!每次你都只能陪我一会儿,不能让我待在您身边伺
候吗?”

“辰儿,不得放肆!”朱莲池娇暍一声,此时一身宫装的她显得高贵端庄,
两日来的缠绵使她本就动人的容貌更加妩媚。

尽管心里也有点不舍,但一看女儿胡闹,还是赶紧喝止:“殿下战事在即,
你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而已。”

“不嘛……”小雨辰继续哭闹,手拿着她的小鞭子倔强地说:“辰儿也会武
功,我也能上场杀敌,叔叔是知道的!”

“辰儿,别闹了!”许平顿时头都大了,本来这情况真该多骂几句,但一看
她哭得那么可怜,心就软了。

想想和这可爱的小妖精确实聚少离多,现在只能温声细语地劝导:“你贵为
郡主,哪能随便上战场呀!这次的平叛之战对朝廷很是重要,等打完了,叔叔保
证好好陪你,好不好?”

“人家不要嘛……”小雨辰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倔强地说:“你忘了辰儿也
会武功,让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吧!”

许平被她晃得脑袋都大了,朱莲池在旁边劝也劝不住。这两日的纠缠几乎都
是她被女儿戏弄,就连母女同床之时也几乎是女儿在调教她,连带着这小顽皮的
脾气也大了。

要是往日的话,她脸一冷,小雨辰就不敢哭闹,但现在她被宠得胆子有点大
了,所以才敢这样不顾一切的胡闹。

“郡主!”冷月看着恶鬼营的军马愈行愈远,又看爱郎怜香惜玉地左右为难,
立刻走上前一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朱雨辰,突然间宝剑出鞘闪起一阵寒光,没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剑又再次入鞘了。

“啊?”朱雨辰反应有点慢,根本不知道冷月做了什么。

等她稍稍一注意时,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手上的小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
斩断成十多截;在自己没发觉的情况下,一支发钗也被刺落在地。

冷月一点都不客气,冷哼一声,有些轻蔑地说:“属下无礼了,但就凭郡主
这儿戏一样的三脚猫功夫,到时战事一起,根本无济于事;是要主子分心保护你,
还是你要保护他呀?”

话里明显的蔑视、调侃和嘲笑,让愣神中的朱雨辰顿时恼怒。没等她把不满
宣泄出来,冷月突然浅笑一下,消失在她的面前,速度之快几乎让她没办法看得
清。

除了许平和欧阳几个少数高手依旧一脸镇定以外,其他人全都惊讶得揉着眼
不敢相信。

“小贱人,你去哪了?”雨辰也是吓得目瞪口呆,不过还是倔强地骂了一下。

“郡主,如果我是敌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冷月这时站在她的背后,一手轻轻地抚摸她雪白细嫩的脖子,语气里的冰冷
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雨辰顿时心生寒意,但面对这显然不是同等级的嘲笑也是有心无
力,刚想仗着身份骂几句时,突然感觉整脑子有些发沉,眼前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眼皮不受控制,开始发重。

“你死了的话,主子会伤心的!”冷月的话音突然变得柔和,双手抱住小雨
辰软软的身体,看她在自己手里晕过去。

冷月转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许平,似是请罪,又像是关怀。

“莲池姐姐,带她回去吧!”许平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再纠缠下去真是
没完。

他把目光转向美艳的少妇,虽然有点不舍在她身上得到的美妙滋味,但战事
在前,也不能再继续嬉闹下去了。

“公主,属下斗胆了!”冷月把雨辰小心翼翼地放到准备好的马车上后,走
回来时,立刻跪地向朱莲池请罪。

“算了,这孩子太胡闹了!”

朱莲池摇了摇头也没怪罪,不舍地看了许平一眼后就上了车。这时候那么多
人,当然不适合依依惜别,索性不再多纠缠,心里反而好受一点。

“恭送公主!”其他人一看,立刻行个大礼,目送马车在大内侍卫的团团保
护中,离开这个烽烟四起的地方。

终于可以心无旁骛了。许平眼里的柔情与不舍慢慢褪去,转而代之的是冰霜
和冷漠。

这时恶鬼营已经全速推进,一定会比天武营更快到达津门。不能再耽误了。
他赶忙坐上马车后,喝令全速前行,必须尽快和大军会合。

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一脸严肃。

尽管在津门已经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但现在谁都明白,这肯定是最后
一战。朝廷连遣散多年的天武营都集合起来,势必想一击而溃,彻底收复在这大
明领土中唯一不受皇命的叛乱之地。

骑兵全速前进的效率在这机动性不高的年的确实用,即使月挂柳梢中,依旧
全速前进,终于在子时赶到津门之南五里外的小山坡下集合。

眼前壮观的景象让血气方刚的恶鬼营众将们无不热血沸腾,激动地期待这最
后的战役。

津门大城大气磅礴,在黑夜中更显得气势宏大,硕大的城墙古朴而厚重,隐
隐可见当年开朝之战留下的刀痕斧印。

虽然已经是黑夜,但城墙外围却是火光冲天,白色硝烟环绕整座大城,显得
更是凝重;漫山遍野都是攻城的天机营震天呐喊之声,每一座城门都有一个大营
的人马如潮水般的连绵强攻,几乎每一刻都有鲜血流出、有生命惨烈地消逝。

城墙之上也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影和火把在急速晃动。保持高度警觉的
周家军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御敌,城墙上箭如雨下,滚石落刀粉碎天机营试图登
顶城墙的一次次冲锋。

他们自己损失也不小,城墙根处几乎堆满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个个尸骨不全,
已经分不出是天机营战士还是周家的大军。

偶尔有成功攀越上城墙的,也被周家将们围攻猛砍后,将尸体丢下城来。一
旦城墙上的人稍一疏忽,被天机营的人马用绳套住拉下的话,结果不是摔死,就
是遭乱刀砍死。

战况之激烈简直让人目瞪口呆,更有甚者在冲锋之中就莫名其妙中箭而亡,
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撞门的木桩迎着箭雨,不停地冲击厚重结实的城门,一个个战士惨叫着倒下
时,就会有人替上继续进攻。

城墙架满梯子,梯上全是攀爬的战士,一条条长绳也不断有人往上爬着,几
乎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保持强度最高的攻势,让战争看起来充满壮烈的美感。

大城周边的厮杀也是异样惨烈,到处都是纠缠在一起的兵马,津门周家军和
天机营的战斗已经全面展开。

这种时候,无论是城墙下还是城外的山里林间,都是杀成一片的兵将;放眼
望去,几乎找不到没有一丝硝烟的地方。

血流成河,遍地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断体散发浓郁的血腥味。但这丝毫没
有影响到拼战中的人们,他们踏着同伴或者敌人尸体浴血厮杀着,眼里只剩下愤
怒的血丝,举刀对着高高的城墙继续发动潮水一样的猛攻。

史诗般的场景呀,十万大军的兵临城下是如此壮烈。遍地硝烟让古朴的大城
显得庄严又充满血腥,透出战争的艺术、厮杀的美学!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在这
里耗尽全力地拼杀,为了他们的荣耀,也为了得到最后惨烈的胜利。

许平一看,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

没想到自己小小的耽误就错过如此壮观的好戏,双方的兵马短兵相接后,立
刻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看来洛勇的天机营已经兵临城下,周家的策略也产生作用,目前到了最胶着
的时候,决定津门命运的一战已经彻底打响了。

如此热血的一幕自然让恶鬼营上下激动不已,看着场面壮观的大战,让这些
人的血液也控制不住地沸腾。陈奇第一个策马上前,有些激动地请战:

“主子,末将陈奇愿率兵攻打南门。”

“末将也愿去。”

关大明舔着嘴唇,很是兴奋。这么宏大的战争总是能让男人的血性澎湃起来,
他们双眼放亮光地看着安静的南门,信誓旦旦地说:“天武营的行军实在太慢了,
我们先打吧。让他们看看我们恶鬼营的实力!”

他俩一开先河,武将们纷纷上前请战,一个个蠢蠢欲动,显然被漫山遍野的
杀戮激起凶性。

戎马杀敌是一个能让男人从本能上变得兴奋的话题,浓郁的血腥味更是让人
杀性大起,恨不得策马冲锋加入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之中。

许平也是热血沸腾,感觉似乎安静许久的战意一下子全被激起。看着天机营
战士惨烈地倒下,心里就有种浓郁的恨,这种恨太难控制了,刺激着神经,让人
想杀几个人发泄,才能获得一点点的安稳。

“主子,让我去,打不下来你摘我的脑袋。”

“末将也愿人头担保,只要给我一万兵马,末将必定能破城丨”

武将们的请命愈来愈激烈,已经开始大眼瞪小眼的竞争。不只是他们,即使
是文生们也激动得脸都发红了,被壮大的场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可想而知这场
大战的感染力有多强,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都有一种弃笔从戎的冲动。

许平也有点心动,但面对他们的请战却有点犹豫不决。

说真的,别说这些好战分子,就连自己都想试一下在千军万马中杀个来回的
滋味,那绝对是“舍我其谁”的美妙。

这时突然有个斥候兵跑过来,跪到众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主子,
不好了!”

“慌什么!”关大明立刻狠瞪他一下,没好气地骂道:“有屁赶紧放,什么
不好了!乌鸦嘴。”

“天、天武营行进不足十里时……”斥候兵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说:“遭
到两万多员的饿狼营叛军拦腰阻截,双方一碰上就打得难分难解,战斗迅速白热
化!刘将军一边抵御饿狼营的猛攻,一边继续挥师赶来……”

“什么!”

众人顿时哗然失声,没想到天武营刚出师就受到这种拦阻。周井看似不在意
南面,实际上已经派出饿狼营的叛军前来阻截,眼光之长远实在让人感到惊讶。

饿狼营的叛军战斗力之强,不是一般的地方驻军能比得了的,众人不由得为
落魄的天武营捏了一把冷汗。

但细想之下,双方都是开朝大营,哪个不是能征善战的狠角色?这下真是棋
逢对手了。看来周井对恶鬼营的蔑视只是表面上的现状,要不然也不会不管津门
周边硝烟四起,而派这支奇兵前来阻截。

略一沉吟,众人立刻明白许平为什么会把主攻的任务交给天武营,还让他们
提前出发,原来这不是一时脑热,而是事先有了预防;让天武营吸引周井的注意
力,趁他们打得难解难分时,恶鬼营才能避开阻截、兵临城下。

一旦恶鬼营被纠缠上的话,谁胜谁负暂且不说,想攻打津门已是痴人说梦话
了。

“主子果然好算计!”孙正农似乎早就猜到许平的用意,赞许之时并无惊讶
之举。

倒是其他刚才不满喧嚣的武将们都面色有愧,但这时天武营被饿狼营叛军纠
缠上了,更是攻城的好机会。

稍微缓一缓神后,众人又蠢蠢欲动,不过看向许平的眼神又敬又畏,没人走
出来先行请战。

“主子!”关大明被众人集中视线,无奈地站出来请战:“眼下天武营被纠
缠上,一时半刻肯定脱不了身,饿狼营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摆脱的角色,与其坐失
良机,不如就地发难,他们打不了我们自己打。只要南门这边一开打,周井的压
力就会变大,到时候就能间接支援天机营的攻势。”

许平默不做声沉思着。这个消息的到来确实让原本发热的脑子冷却下来。

前两日突然有密报传来,详细地叙述饿狼营埋伏南边准备发难的事情,但奇
怪的是,这份密报的来源根本不是自己手上的势力,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他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派天武营做了先锋,没想到真的遭到饿狼营阻击,
到底是谁暗中帮了自己一把?

许平一沉默,其他人也不敢杭声,谁都知道这时脑子反而需要急速冷静。

冷却发热的脑袋后,许平脑子里不停交织着、思索着眼前的形势和所有的情
况,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但是目光不如大家期望的望着津门,而是看向不过几
里之遥的南坡,眼里充满杀气。

第一次连夜奔袭、破城、反偷袭,得意地俯视津门,又被莫坤夺了回去。这
里蕴藏不少恶鬼营战士第一次上战场的记忆。再次看见这个地方,众人不由得心
生感慨,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原本在身边的兄弟也倒在一次次的战役里。

身旁的人尽管依旧是手足兄弟,却替代不了第一次杀敌时的那种感情,那种
紧张、害怕、激动交织在一起的热血沸腾。

许平也是感慨万分,但这时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回头扫视一圈自己的兵将们,
眼一冷,喝令道:“全军听令,晨曦之时,攻下南坡。”

“是!”

全军上下无不举声呐喊,一个个咬着牙,想从这里洗刷第一次战败的阴霾。

“主子,此举是否……”

陈奇犹豫一下,还是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许平。毕竟现在津门的战局已
经彻底打开,一个只能防守的南坡对于朝廷来说可有可无,耗时耗力去打只有两、
三千兵马驻守的南坡,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执行命令!”许平也不管其他人的困惑,连解释都不给他们一句,斩钉截
铁地喝道:“天亮之时若不能拿下,全军连罪!”

一句“全军连罪”彻底说明这个命令不可违抗。

尽管心有疑虑,但所有人不敢再有异议。整顿军马后,两万恶鬼营大军没有
如大家期待的打向南门,而是把刀锋指向南坡这个以前的兵家要地、现在却可有
可无的鸡肋之地。

南坡虽然居高临下,但目前显得不重要了,谁路过这里都不会有兴趣去打一
下,周井也只是象征性地摆了两千兵马守着!

谁曾想恶鬼营一杀到,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攻打,这一下让有些懒散的守军
措手不及。

两万兵马浩浩荡荡地攻打南坡,坡下已经开始驻营!

许平坐在自己的将帐之中翻阅所有奏报,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一行行的死亡
数字!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不管死得多惨,在上位者的面前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在这薄薄的纸上,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会写上去。

“主子!”欧阳复走进来,既是小心翼翼、又是疑惑地请了个安。

照理说,一旦有战事,这个冲锋大将都不会缺席,每次挥舞双头枪杀敌的欧
阳复都是敌人的梦魇。但这次许平连空名都派出去,惟独把他留下来,自然让他
百思不得其解。

“血阎罗,好名字!”许平看了看这个爱将,紧张的神经不由得松缓一下,
微笑着说:“这个名号确实配得上你的身手和双头枪的威风,你把疆场杀器双头
枪用得威名在外,相信鬼夜叉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

“主子言重了!”欧阳复顿时有点紧张。师傅鬼夜叉是他最怕的话题,许平
一提起他,顿时一阵忐忑。

这段时间的冲锋杀敌为他赢得“血阎罗”的美名,尽管他有点小小得意,但
也不敢太过于张扬,现在有些想不透许平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外边的兵马还剩多少?”许平也没多说什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能战的有六千多吧!”欧阳复不是很肯定地说:“有些伤兵的病情不是很
稳,除了关将军他们带出去的两万兵马外,剩下的比较难统计。”

“欧阳!”许平沉吟一下,站起身走上前看着欧阳复,将他看得有点毛骨悚
然时,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比起陈奇、关大明他们,我始终比较相信
你。

现在有件关乎此次津门之战关键的事,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交给你去办!


“谢主子!”欧阳复顿时释然,也因为许平的信任而感到喜出望外。只是不
知让主子神情那么凝重的到底是什么事?竟让许平在兵临城下之余还分心担忧。

前段时间林伟探听来的情报看似正常,但始终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原本战事将起,抓捕一些木匠打造兵器和箭枝很是正常,但细想一下,把这
事做得那么隐秘,反而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问题困扰得许平寝食难安,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却又想不透,最后还
是派出不少探子前去查看。

更让人焦躁的是,普通的探子竟然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这些木匠都已
人间蒸发。即使是打造兵器也不用这样神神秘秘吧!

许平更加疑惑,无奈之下,一纸密令招来还在秘密抓捕童怜的魔教教主柳如
雪,让她负责破解这个看似不重要的谜团。

时间有限,许平连见一眼这个传说中的大教主都没有;柳如雪匆忙赶来后,
带着魔教剩下的势力围绕这件事情展开秘密侦察,无奈时间太短,没办法查出太
多的线索,但传来的一个消息却让许平隐隐猜到什么。

所有的木匠都没待在津门城内。根据回传的消息,他们被秘密抓到靠近海边
的深沽一带,这事连津门上下的官员都没几个知晓,完全是莫坤在秘密执行。

细查之下,他们大量砍伐的木材都是杉木、松木等十多种!看起来数量繁多,
却对树种有所挑剔。

做普通的箭枝和兵器根本用不着那么讲究,何况这时候他们没办法讲究那么
多!

许平也猜不透纪龙到底要干什么。

他无奈地把情报移交给擅长制造的天工部,让几个能工巧匠对树木的品种和
数量做分析,结果立刻昭然若揭:这是要制造大型的运输船。

许平顿时大惊失色,但也立刻将这个秘密隐瞒下来。

难怪他们行事会那么隐秘,原来纪龙已经准备好后路,一旦津门溃败,他就
会带着莫坤这些嫡系人马从海上潜逃。

这么一想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在杀妻灭子后,还把兵权交给周井。一是因为
周井统兵有方,能让他孤注一掷;二是他需要一个站在前面吸引注意力的大旗,
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周家军的身上。

欧阳复看完情报后一脸凝重,一脸惊讶地说:“难道纪龙已经想潜逃了?要
是抓不到他的话,即使打下津门,朝廷都不能高枕无忧!”

“确实!”许平满面阴色地点了点头,拍桌怒喝道:“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跑
了,不然朝廷那么久的部署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士兵们的牺牲也变得没有意义,
这种结果朝廷是绝不能接受的。”

“末将明白了!”欧阳复把密报点燃后烧毁,握紧拳头咬牙说:“主子把这
任务交给欧阳,实在让欧阳受宠若惊,此去不管对方人马有多少,就算是死我也
会抱着纪龙一起死;即使不能将他生擒,属下也会拼死将他诛杀。”

“去吧!”许平朝他信任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小心点,纪龙
现在再不济,身边还是有些狠角色的。”

“末将遵命!”欧阳复转身的时候,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为了这分让人
惊讶无比的信任,也为了自己一直以来如履薄冰般的忠诚得到最好的回报。

五千骑兵悄悄地绕道直杀深沽而去,能不能一举歼灭叛军,就看欧阳复能不
能旗开得胜了。

此时如果大规模派军前去深沽,打草惊蛇反而不好。虽然是个风险很大的赌
注,但许平相信这一次,这位曾经一人之下的权臣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逃出生
天了。

摇曳的烛火下,冷月的身影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她看到爱郎紧皱眉头的样
子就心疼不已,但强如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这个妇道人家该插嘴的时候。

“跟在后边!”许平叹息一声,缓缓地说:“带上所有大内侍卫和御用拱卫
司的人,一旦欧阳的军马被莫坤缠上,你立刻动手!”

“嗯!”冷月什么都没说,拿起宝剑转身就走。

“尽量抓活口。”许平的声音又低又沉,虽然有点阴森,但也听得出话里的
暖意:“还有……尽量注意安全。”

“冷月明白!”冷月的背影颤了一下,旋即决绝地走了出去。她集合郭文文
带来的所有大内高手和自己的人马悄悄尾随上去,隐秘地跟随在欧阳复的大军后
面。

“津门呀……”

许平感觉头有点发晕,不由得往后一倒大叹一声。他闭上眼听着营外铺天盖
地的喊杀之声,精神有些兴奋,但又特别疲惫。

希望这是对津门的最后一战吧!即使对方是罪大恶极的叛军,但看着大家皮
毛骨肉血的互相残杀,还是感到这是对心灵的一种折磨。

但愿这次平叛之战快点尘埃落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