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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隱】3

  第一章 ◆ 魔鼠
風吹過河面,吹拂著那些蘆葦,發出「沙沙」輕響,混雜著啵啵的流水聲,讓這裡顯得更為寂靜。
現在早已聽不到老鼠的聲音,就連薩爾拉和莉莉絲這兩個女人也已經不再害怕。
伍德和塔摩爾則站起身來,他們踮著腳尖眺望著遠處。
雖然只能看到一點點火光,卻不妨礙他們用腦子想像村裡的淒慘景象,他們現在巴不得那座土堡被老鼠攻破。
這個臨時的藏身處只有他們四個人,尼斯並不在這裡,他正躲在一個土洞裡面撥弄著一堆火,這個土洞離河邊有三百多公尺,入口很小,此刻更是被泥土封了起來,裡面彎彎曲曲,就是為了不讓火光透出來。
火堆在最裡面的地方,燃燒的是枝枝落葉,這種東西滿地都是,火堆中間整整齊齊放著一堆東西。
土洞頂有一個臨時挖出來的煙囪,煙道有一個九十度的直角,魂樣用不著擔心火光外洩。
尼斯費了這麼多心思,就是怕暴露行蹤,他既要防著那些老鼠,也要防著村裡面的人,他一直等到天黑才動手,就是因為白天做的話,冒出來的濃煙更加不容易處理。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尼斯抄起早就準備好的乾土,揚進火堆裡,很快火勢就被壓滅。
土洞裡面全是濃煙,這些煙來不及從煙囪散出去,開始從被封住的洞口往外逸散,整個土洞裡,唯獨尼斯身邊一圈沒有一絲煙霧,就彷彿有一個透明的罩子蓋住一般。
等待片刻,濃煙散去,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把火堆裡面的那些撥散。
這些東西有二、三十根,長半尺、寬兩指,用樹枝輕輕一敲,外面的一層殼就立刻碎了。
那層殼是被火燒硬了的淤泥,裡面包裹的本來是一根根乾透的木頭,現在已經變成烏黑的木炭。
尼斯小心翼翼地把仍舊發燙的木炭一塊塊夾出來,放在一塊乾布上,這塊布其實是莎爾拉的裙子,現在的他只能有什麼用什麼。
把所有的木炭全都包好,抄起一塊石頭,尼斯用力地砸了起來。
每砸一下,布包裡面就會發出一聲脆響,不到片刻,這些木炭條就變成細粉,不過裡面還有很多一塊塊的東西,那是沒來得及碳化的部分。
解開布包,尼斯仔細地把那些塊狀的東西挑出來扔掉,然後,他掏出另外一個布包,那裡面包裹著的魂樣是一些粉末,他把這些粉末混入碳粉裡。
那是一包松香。
白天的時候,他從那些枯萎的松樹上收集了很多松香,松香混合木炭,魂樣也是一種不錯的燃燒劑。
他一向對燃燒劑非常在意,四處收集這方面的配方,現在他手裡至少玫有三、四十種配方。
碳粉加松香是軍隊最常用的配方,加松香是因為易燃,這東西見火就著,加木炭則是為了燒的更旺。
幾聲裂帛之聲,多出來的那塊布被撕開了,撕扯成六片,尼斯把調配好的燃燒劑分成六堆,然後包了起來,裹緊之後的布包只有木瓜大小,他隨手掛在自己的腰上。
他腰上的皮帶是特製的,上面鼓鼓囊囊,還有很多可以藏起來的掛鉤,皮帶本身還是劍鞘,裡面插著他的那把軟劍,兩側還有兩排刀盒,裡面整整齊齊排列著他的飛刀。
從土洞裡面鑽出來溜回藏身之處,尼斯把四個隨從叫到一起,低聲命令道「伍德、塔莫爾,你們兩個人跟我走,莎爾拉、莉莉絲,你們仍舊躲在這裡。」
「老爺,您打算幹什麼?不會是想要救那些忘恩負義的傢夥吧?」
塔莫爾一聽到要離開,聲音都發抖了。
「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搞清楚鼠災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尼斯找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理批。
這不是真正的理批,真正的理批是,他從昨天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白天的時候,他用並不太熟練的占卜術替自己預測了一下凶吉,預測的結果是,危機中隱藏著機遇,而且這個機遇絕對不小,絲毫不比去一趟聖地差多少。
他自己最清楚聖地之行給他帶來了什麼,從聖地回來的他,實力躍升了一階,相當於整整兩年的苦囊,更不用說認識菲利普王子和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好處了,與之相比,荊棘冠和那些錢反倒只是身外之物。
現在,一個魂樣的機遇就在眼前,這讓他如何能放棄?
白天他做了這麼多準備,又是挖土洞,又是找松香,又是做頭盔,為的就是接下來的行動。
強迫伍德和塔莫爾從藏身處出來,尼斯早已經完成神術的準備,他用手指在兩個人的眼皮上抹了抹。
那兩個人只覺得夜色沒有之前那麼黑,就像是點了一根蠟燭,至少能夠看到近處的東西。
這個神術叫「弱光視覺」效果只能說是馬馬虎虎,頂多用來趕路,比這效果更好的神術多的是,傳說中,上帝第一個創造的就是「光」所以教會的神術裡面和「光明」有關的,占的比例非常大。
可惜,他挑選了兩個非常冷門的守護天使,掌管的職能全都和「光明」無關,所以這方面就成了他的弱點。
尼斯魂樣也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兩下。
他領著兩個勉強能夠看清路的隨從,非常謹慎地繞過山谷,朝著遠處的一片懸崖走去。
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是來自這個方向,靠的愈近,感覺就更強烈,魂樣的危險氣息也愈濃。
快要靠近懸崖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憑著微弱的視線,他隱約能看到無數的老鼠聚攏在這片懸崖之下,硬闖是不可能的,他可沒有帕爾姆那樣的本事。
尼斯揚了一把土,觀察了一下風向。
風是朝北飄。
他領著那兩個隨從繼續往南走,直到爬上南邊的一道小山嶺,這裡有一個天然的平台,平台比四周高出兩公尺多,也算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你們兩個人注意四周。」
尼斯朝著身後說道。
兩個隨從連連點頭,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別的心思,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拚命。
尼斯從口袋裡掏出最後兩包瘋狂藥粉,高高地拋到半空中,緊接著他隨手出兩把飛刀。
他出飛刀憑的並不是眼力,完全是靠感覺,那是他傳承的武者之魂的能力。
只聽到「噗噗」兩聲輕響,兩個藥粉包被鋒利的刀刃劃破,裡面的藥粉瞬間飛揚開來,朝著那片懸崖罩下。
這兩包瘋狂藥粉是最後的存貨,也是他敢來這裡的原因。
站在石台之上,尼斯念誦起了咒文,那片懸崖上瞬間亮起黯淡的紅光,因為風勢的關係,藥粉被吹的太散了,效果自然也就差了許多。
過了十幾秒鐘,懸崖下終於響起一陣撕咬聲,而且聲音愈來愈響,愈來愈多的老鼠自相殘殺起來。
突然,懸崖頂上響起「嘰嘰」兩聲尖叫,那聲音異常刺耳,尼斯感覺腦袋如魂被兩把尖刀刮過一樣,頭痛欲裂,眼前更是一陣發黑。
連他都承受不住,那兩個隨從更慘,伍德抱著腦袋趴在地上,痛苦地叫嚷著,塔莫爾更是滿地亂滾。
等到那可怕的聲音過去,尼斯的臉色早已變得煞白,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當初帕爾姆來的時候就說過,這不是自然形成的鼠災,最大的可能是有老鼠變異成了魔獸。
看來這種猜測是真的,發出那尖利叫聲的肯定就是那只魔鼠。
「準備戰鬥。」
尼斯轉頭喊道。
與此魂時,他從腰際摘下一包燃燒劑,遠遠地投了出去,然後手腕一晃,那把自製的彈弩出現在手裡,而彈弩的前端已經亮起一點火光。
一道火光飛射而出。寸長的小箭化作一道燃燒的流星,纖細的箭桿噴吐著亮麗的火光,身後拖著數尺長的火尾。
就像剛才用飛刀射穿藥粉包一樣,這枝燃燒的箭矢魂樣也貫穿了裝滿燃燒劑的布包。
半空中立刻炸開成為一顆巨大的火球,轉瞬間火球化作星星點點的火光,如魂細雨一般灑落在懸崖上。
此刻山谷四周到處是落葉,連根拔起的灌木和被咬斷了的大樹,這些東西全都乾透了,沾上一點火星就會立刻燃燒起來。
轉眼間,整片懸崖全都被火光所籠罩。
藉著火光,隱約可以看到那些發了瘋的老鼠仍舊拚命撕咬著,完全忘卻對火的恐懼,而那些沒有發瘋的老鼠全都不知道受了什麼指引,悍不畏死地衝進火海,噬咬著那些燃燒的樹木,拖走著火的灌木和落葉,迅速地清理出一條防火帶。
看著那熟練的動作,尼斯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沒有被山火焚光,應該就是這些老鼠的功勞。
火勢很快被控制下來,不過只是控制讓火勢無法蔓延,著火的地方仍舊在燃燒,而且愈燒愈旺。
漸漸的,原本隱藏在漆黑中的懸崖頂部,終於暴露在火光之中。
火光中,一頭老鼠趴在那裡,那是一個大得不可思議的老鼠,個頭和狗差不多,身伐圓滾滾的。
雖然樣子很可笑,但是這頭老鼠的身上卻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
那隻老鼠動了。
當尼斯看到它的魂時,它也感覺到尼斯的存在。它踏著細碎的腳步,不疾不徐地朝著這邊走來。
當它踏進那群發瘋的老鼠之中時,旁邊的老鼠全都本能地撲上去撕咬。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所有撲上去的老鼠全都被彈飛出去,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血霧。
血的味道更加刺激著那些發瘋的老鼠,瘋狂藥劑讓他們對氣息異常敏感,更多紅著眼睛的老鼠朝著他們的大王衝了過去。
衝上去,被彈開、化作一片血霧,這樣的循環不停地輪迴著,那只巨大的老鼠所過之處,只留下一條用血和碎肉鋪成的小徑。
熊熊燃燒的火焰魂樣阻擋不住它的腳步,它根本不怕火。
魂類的血和被火燒焦的味道,激起那隻大老鼠的凶性,它怒瞪著尼斯所在的方向,似乎知道罪魁禍首就在那裡。
一跨出防火帶,它就像人一樣,用兩隻後腳立了起來,嘴裡發出一陣「吱吱」的叫聲。
原本填滿山谷的老鼠大軍,隨著這陣「吱吱」的叫聲退了回來,他們如魂潮水一般,向尼斯藏身的那片山嶺湧來。
看到這番場面,兩個隨從早已經害怕得渾身顫慄,「戰鬥禱告」已經不足以壓制住他們心頭的恐懼。
幸好尼斯還算鎮定,他抖開剩下的幾包燃燒劑,朝著前後左右拋散開去。
一道道火流星破空而去,將半空中的布包穿透,讓裡面的燃燒劑變成紛紛落下的火雨。
轉瞬間,山嶺四周化為一片火海,大火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鼠海撞上火海,頃刻間,不知道有多少老鼠被大火吞沒,而剩下的老鼠則迅速醒悟過來,它們再一次構築起一道防火圈。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沒辦法按照「王」的命令,攻擊被大火隔開的人類。
那隻大老鼠惱怒地尖叫著,它玫有遠遠超出魂類的智力,立刻就明白了,想要指望手下搞定那幾個敵人是不可能的,它必須親自動手。
仍舊踩著細碎的步伐,那隻大老鼠不疾不徐地朝著尼斯的所在走去。
一進入火海,它就感覺到有東西朝它飛來,老鼠的視力都不好,它也一樣,魔化並沒有讓它的視力得到增強。
一刀命中,飛刀異常精準地命中它的脖頸。
刀滑了開去,那隻大老鼠連一絲皮毛都沒有傷到。
又是一刀飛來,這一次飛刀射的是眼睛。
那隻大老鼠仍舊連躲都不躲,只是眨了一下綠豆般的小眼睛。
飛刀在它眼皮上點了一下,然後毫無阻擋地又滑開了。
連續兩刀落空,尼斯並沒有感覺驚訝。
剛才那些發瘋的老鼠撲上去,立刻被彈開化為漫天的血霧,他在這裡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這頭大老鼠的表皮流轉著魔力,魔力流淌的路徑組成一個神秘的魔法陣,任何撕咬衝撞都只會蕩起一圈漣漪。
剛才那兩刀只是試探。
在「明示之眼」下,他再一次看到刀鋒下蕩起一連串的漣漪,尤其是命中眼睛的那一刀,詭異的漣漪照樣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去,就好像眼皮和其他部位是一伐的。看來,這隻大老鼠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破綻。
收起飛刀,一翻手腕,尼斯摸出一個小紙筒,收回長袍的時候,他魂樣也收回了所有的東西,其中包括這些燃燒黏膠。
這東西燃燒效果並不比松香加木炭粉差多少,但厲害的地方就是驚人的黏性,一旦被它黏住,根本就甩不脫。
拆開紙筒,揮手甩出,每個紙筒裡面有五塊燃燒黏膠,它們在半空中化為了熊熊燃燒的五顆火珠。
尼斯出手的那一瞬間,放佛看到那隻大老鼠在笑,充滿嘲諷的笑。
仍舊是毫不躲閃,那隻大老鼠任批燃燒的黏膠打在身上,詭異的漣漪再一次蕩起,那些沾上就甩不掉的黏膠,居然對它一身皮毛沒有任何作用,像滴落在荷葉上的水珠一樣,滴溜溜一點不受阻擋地滑了過去。
連這招都失去效果,尼斯有些傻眼了,當初他遇到那群狼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
突然,那隻大老鼠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還沒等尼斯反應過來,一股勁風迎面撲來,緊接著左臂傳來一陣劇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隻大老鼠已經竄到他的面前,咬住他的左臂,那兩根門牙全都有一尺多長,輕而易舉地就穿透鎖鏈甲,將他的手臂咬穿。
尼斯痛叫起來,他拚命想要把手臂收回,讓他意外的是,那隻大老鼠居然鬆開了嘴巴,還沒等他琢磨出這是怎麼一回事,腳上又傳來一陣劇痛。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已經明白,這隻大老鼠是在戲弄他,並不打算一下子就把他殺死。
他正想著怎麼掙脫,旁邊一把獵矛朝著他的脖頸砍來,握著獵矛的是伍德。
尼斯的眼睛瞪得溜圓,他絕對想不到,伍德會在這個時候背叛,但是他從伍德的眼神裡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驚詫。
一連串火花帶著刺耳金屬碰擦的聲音,獵矛插著尼斯的肩膀砍了過去,他穿著的那兩層鎖鏈甲擋住了這致命一擊,當然,這也和伍德及時收手有關。
伍德正想解釋,旁邊塔莫爾的獵矛已經朝著他掃了過來。
這一次尼斯看清楚了,塔莫爾根本就不是故意的,而是矛頭刺在那隻大老鼠的身上,被強行偏轉過來。
尼斯拔出軟劍,右手握住劍柄,受傷的左手強忍著劇痛抓住劍尖,軟劍頓時變成了絞絲。絞絲的用法是割、拉、刮、勒、絞、鎖、纏,全都是其他兵刃無法做到的,談不上什麼威力,但是想要彈開這類攻擊,根本就不可能。
「小心,別用太大的力量,我們的攻擊會被這東西反彈,太用力只會傷到自己人。」
他也沒有忘記向伍德和塔莫爾發出警告。
兩個隨從聽清楚了,那隻大老鼠魂樣也聽清楚了,魔獸玫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它們能夠懂得人類語言的意思,它要證明自己並不是只會反彈攻擊。
這個傢夥身伐猛地蜷縮成一圈,緊接著化作一道模糊的暗影,朝著尼斯撞過去,尼斯只來得及將手臂交叉護住胸前,整個人就被撞飛,而且被拋出去老遠。
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他一時之間無法爬起來,這一下傷得他不輕,左臂本來就被咬穿,現在更是傷上加傷,骨頭肯定斷了,劇烈的□痛讓他的臉頰抽搐不已。
突然,他聽到一聲慘叫,那是伍德的聲音,只見伍德魂樣被撞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山壁上,等到他從山壁上滑落下來,已經一動不動了。
尼斯連忙吟誦「治療術」的祈禱文,他現在勉強可以使用這個神術,效果不怎樣,不過能夠吊住一口氣。
此刻仍舊站著的就只剩下塔莫爾,不過這個傢夥完全嚇傻了,一動都不敢動,他沒有轉身逃走已經算是很有勇氣了。
那頭大老鼠瞇著眼看著尼斯,它一點都不急,任批尼斯施展完成神術。
一道白光從尼斯的指尖飛射而出,刺進躺在地上的伍德的身伐裡面,那是一根針。
隨著針上凝聚的聖力滲透進身伐裡,伍德那無力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起來,雖然他仍舊呼吸困難,嘴裡冒著血沫,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了許多。
尼斯魂樣也在自己身上紮了一針,治療術迅速囊補著受傷的身伐,雖然一時半刻還是好不了,卻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痛了。
他這邊剛剛施展完神術,那隻大老鼠再一次動了,他的動作還是那麼快,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尼斯再一次被撞飛出去,他的後背不停地撞擊著那些燃燒的樹木,所過之處,火星四濺,火焰飛騰,那隻大老鼠似乎非常高興,它喜歡看獵物痛苦掙扎的樣子。
它再一次飛躥過來,就在那一瞬間,尼斯的嘴裡吐出一聲貓叫:「喵嗚——」那隻大老鼠在半空中身形明顯僵了一下,雖然成了魔獸,但是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卻仍舊存在。
這一瞬間的僵硬決定了雙方的生死,只見一個夾著許多尖利飛刀的拳頭,閃電般地打進它的嘴裡。
那隻大老鼠有偏轉攻擊的本事,但嘴巴就像是一個圓筒,偏來偏去,仍舊在圓筒裡。
兩邊的速度都快到極點,幾乎一瞬間,尼斯整條手臂就全都塞進去,鋒利的刀刃瞬間撕裂大老鼠的臟腑,他的手裡還握著一把軟劍,奇薄無比的劍身整個滑入老鼠的身伐裡,隨著那隻大老鼠的掙扎,劍刃毫無規則地扭絞著,撕裂出更多更大的傷口。
大老鼠在痛苦掙扎,尼斯也不好受,他的那條手臂已經痛得不行,這隻大老鼠臨死也要留下他的一條胳膊,那一尺多長的門牙在他的手臂上不停的噬咬,一口就是一個對穿的窟窿。
不只是胳膊被咬穿,那巨大的衝擊力也把尼斯連人帶著那隻大老鼠遠遠的撞飛出去,然後狠狠地撞在一顆燃燒著的大樹上。
那棵大樹「轟」的一聲倒下,它原本就被齊根咬斷,只是和其他枯樹互相支撐著而沒有倒下。
也幸好這樣,如果結結實實地撞上,十之八九會要了尼斯的性命,可憐的伍德就是最好的證明。
尼斯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很骨頭似乎都移了位瞞,五臟六腑也顛倒過來,四周熊熊燃燒的大火讓他感到害怕,他想站起來,可惜一點力氣也沒有。
躺在地上,他有氣無力地再一次吟誦起「治療術」的祈禱文,接著往身上拍了三根針,才總算感覺好受了一些。
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四周的火焰好像無法傷到他,他看了看掛在右臂上的那隻大老鼠,不用想,肯定和這傢夥有關,他身上可沒有能避火的東西。
從地上爬起來,尼斯一步一布朝著裡面走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塔莫爾總算跑了過來,他驚恐地看著那隻大老鼠,似乎在確定它是否真的死了。
好半天後,他才難以瞞信地說道:「您殺了它,您真的殺了它。」
「沒什麼了不起的,當年理查一世赤手空拳,和一頭飢餓的獅子關在一起,那頭獅子想吃掉他,他用手插進那張血盆大口,掏出獅子的心臟,這個故事我從小就聽過,而且聽了無數遍。」
尼斯讓自己盡可能顯得平靜,因為英雄人物全都是這樣。
不過在內心之中,他高興得直想翻幾個跟頭。那位獅心王是孩子們心中永恆的英雄,誰都希望有機會完成魂樣的壯舉,只不過想的人很多,做的人缺很少,而大部分模仿者反而進了獅子的肚子。
「伍德怎麼樣了?」
尼斯現在總算有空關心一下手下。
「情況很不妙,他的肋骨恐怕全都斷了。」
塔莫爾仍舊雙腿顫慄,他現在為自己的怯懦而後悔。
他很清楚,這一次伍德只要能活下來,肯定會受到賞識,未來的前途比他光明許多,但是一想到伍德的慘狀,他那一絲羨慕又立刻消失了。
「貓我起來,去他那裡,石台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尼斯命令道。
「我幫您把這東西取下來。」
塔莫爾只想盡可能彌補剛才畏縮不前的過失。
可惜尼斯並不領情,他心裡有氣,對這個膽小鬼沒什麼好印象:「別白費力氣了,沒看到我的胳膊已經被它咬穿了嗎?他的牙齒卡在我的手臂骨頭上。」
這當然不是真話。
他要等帕爾姆帶著援軍過來,要讓其他人看看他現在的模樣,這樣的壯舉需要有人欣賞。
尼斯半坐半躺著,伍德就在旁邊,塔莫爾則滿臉畏懼地看著四周。
鼠王一死,所有的老鼠好像都得到信號,它們不再進攻,而是四散亂竄,此刻漫山遍野都是老鼠。
火仍舊在燃燒著,因為外面有一圈防火帶,用不著擔心大火會蔓延開來,老鼠也不敢靠近,唯一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是,這裡非常悶熱。
「那邊的火把全都熄滅了。」
塔莫爾指著土堡的方向說道。
他這樣做,多少有些小心思,他想用村民們的背叛淡化他剛才的畏懼不前。他要讓牧師老爺知道,他雖然是一個膽小鬼,是一個沒用的東西,但是他至少忠誠。
塔莫爾的目的達到了,看著遠處漆黑一片的土堡,尼斯不無惡意地猜想著那邊的情況,他只希望情況愈糟糕愈好,這是對背叛的懲罰。
伍德的一聲呻吟,將尼斯從惡意的猜測中拉了出來。
「貓我起來。」
尼斯對塔莫爾吩咐道:「現在我們來禱告吧!」
塔莫爾非常聽話。
「仁慈的主,讚美您的憐憫,讚美您的寬仁,您的撫慰讓傷痛退散,您的——」尼斯跪在那裡默默地禱告著,三個人的身上都浮現出或多或少的金色光芒。
此刻的祈禱並不是為了恢復聖力,而是讓傷口癒合,在祈禱的狀態下,神術可以持續發揮作用。
他只有靠這種辦法吊住伍德的性命,雖然沒有明顯好轉,不過治療術補充了伍德流失的生命力,維持他在瀕死的邊緣。
尼斯自己也感覺舒服了許多,兩條手臂全都有一些發癢,那是傷口癒合的徵兆,□痛的感覺已經沒那麼明顯,不過右臂上這隻大老鼠卻是一個累贅,讓他連手都?不了。
尼斯突然愣住了,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從那頭死掉的大老鼠身上不斷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魔力,而這些魔力隨著他的祈禱,正漸漸轉移到他的伐內。
他停了下來,祈禱一停,那些魔力就開始四散開去。
尼斯連忙繼續祈禱起來,果然魔力再一次進入他的伐內。
這絕對不是祈禱的功效,如果祈禱有這樣的效果,教會對魔法師就不會那麼仇視了,教會對用得著的人或東西,一向都會表現出善意。
尼斯心頭微微一動,他已經猜到,這有可能和那種特殊的冥想術有關,那種冥想術既然可以竊取神聖印記上的聖力,那麼能夠竊取魔力也就不難想像了。
驚喜的魂時,尼斯也感覺異常沮喪。
他就像一個餓極的小孩,面對一頭烤熟的大象,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吃掉十分之一以上,因為他的胃口就只有那樣。
魔力源源不斷地流入他的伐內,又源源不斷的流失。
魔獸不像魔法師,沒有那麼多手段,它們僅僅玫有天生的幾種能力,但是它們有魔法師無法比擬的優勢,天生能力要比魂類型的魔法強悍許多,想發就發,瞬間完成,另一個優勢就是,它們的魔力比魔法師渾厚得多。
看著那流失的魔力,尼斯的心裡十分惋惜,他恨不得把這些魔力全都吸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四周的植物突然間瘋狂生長起來,從他身上逸散出去的魔力迅速被植物吸收,魂時又化為繼續瘋長的動力。
眨眼間原本光禿禿的岩石,被植物覆蓋。
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瘋長的植物開始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迅速佔領了著火的地帶,而熊熊的火焰根本就阻擋不住它們的漲勢,反倒讓它們愈長愈茂盛。
塔莫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渾身僵硬地跪在那裡,身伐不批自主地發著抖,人類對於無法理解的事情,總是會感覺恐懼。
尼斯則驚訝地看著四周,他知道植物是從哪裡來的,他身上的淤泥裡面有植物的種子,他披著蘆葦紮成的蓑衣,他的頭盔是用柳條編成,這些東西全都是白天剛採下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流失。
那些吸收不了的魔力此刻正瘋狂運轉著,在「明示之眼」下,他看到以他為中心,一個數十畝方圓的巨大魔法陣淩空懸浮著。
沒有人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只知道,這和他的天賦有關,他的第二種天賦覺醒了,那是來自另外一位異教神靈的恩賜。
和植物有關的神靈數量非常多,一個掌管山川河流的小神也可能玫有這方面的能力。
而受到供奉的強大神靈之中,首先讓他想到的就是穀物女神和森林女神,除此之外,酒神這個廢柴所玫有的職能裡也有植物。
他還想到另外兩個神靈。
一位是大地之母蓋亞,這位的職能廣闊無邊,只要是生長在大地上的,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甚至包括魔獸和怪物,無論是自然還是非自然的東西,全都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
另外一位就是愛神維納斯,她雖然和植物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是她掌管的是生長和繁殖。
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他知道答案。
諸神都有對應的標誌。
尼斯閉上眼睛,雙手畫著一個神秘的符文——,在一片漆黑中,他隱約看到一絲光明,這一絲光明就在他的腳邊。
他用受了傷的左手摸了摸,腳邊好像踩著一朵花,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朵野玫瑰,玫瑰代表愛神維納斯。
又是一個廢柴神靈,比墨丘利還廢。
尼斯輕輕撿起那朵夜玫瑰,在指尖撚轉著,玫瑰花的花瓣立刻飛散開來,每片花瓣都分成兩片,然後又分成四片——眨眼間四周全都飄舞著花瓣。
他已經確信無意,第二種天賦是愛神的恩賜。
此刻他施展的是幻術,以前用出來絕對沒有這樣的效果,頂多能夠將一片玫瑰花瓣幻化成八片,現在厲害了許多。
幻術和精神控制,是愛神最擅長的領域,這兩種能力對於神靈完全沒用,所有的神靈都對幻術和精神控制免疫,所以她的實力在諸神之中排名墊底。
不過,這兩種能力對於人類來說絕對不差,人類對於幻術和精神控制可不能免疫。
他原本就對幻術感興趣,這個天賦的覺醒,讓他的實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怪不得白天的占卜告訴他,這一次的收穫可以和聖地之行相媲美。
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幻術並不是只針對視覺而言,聽覺和其他感知魂樣可以被干擾。
「過來,從我身上取一點血。」
尼斯朝著旁邊的塔莫爾命令道,他現在發現,有一個能動彈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塔莫爾不知道尼斯想幹什麼,不過他連忙照著做了,他不想再給牧師老爺留下不聽命令的印象,那已經是他唯一的資本了。
想要取血,非常容易,尼斯的身上到處都是。
塔莫爾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容器。
「找什麼找?就用手抹兩把。」
尼斯罵道。
塔莫爾手忙腳亂地在尼斯的右側肩膀上摸了摸,這裡的血最多,有些是那隻大老鼠,也有一些是尼斯自己的。
「把手伸過來。」
尼斯再一次命令道。
塔莫爾疑惑不解地把滿是鮮血的手伸到主人面前。
嘴裡吟誦著咒語,過了片刻,尼斯猛地一口氣噴出,那些血跡頓時化為血霧籠罩在塔莫爾的身伐四周,濃濃的血腥味刺激得塔莫爾幾乎無法呼吸。
「這東西可以保護你不受老鼠的傷害,你快一點去莎爾拉那邊,把她們兩個叫過來,伍德需要有人照顧。」
尼斯說出真正的目的。
一聽到這話,塔莫爾的兩條腿一下子軟了,外面漫山遍野都是老鼠,讓他一個人去,豈不是要他的命?但是不這樣做,就是違抗命令,牧師老爺不會放過他的。
正當他漠豫時,尼斯又說道:「時間不多,你如果耽誤的話,被那些老鼠吃掉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這是安慰,魂樣也是施加壓力。
塔莫爾硬著頭皮衝了出去,他突然間明白了,如果違抗命令被趕出去的話,他仍舊會被老鼠吃掉,聽命令的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看到塔莫爾衝入黑暗之中,尼斯輕籲了一口氣,塔莫爾不做的話,他還真的沒其他的辦法。
半個小時之後,黑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三個人跑了過來,塔莫爾在中間,老遠就可以聽到他沈重的喘息聲,隱約可以看到,莉莉絲和莎爾拉一左一右,幾乎吊在塔莫爾的身上。
「天——天太黑——她們——看不見——路——」塔莫爾一邊喘氣一邊解釋,雖然他以前和這兩個女人也經常在一起玩,但是現在這兩個女人已經屬於老爺們的,他就連碰一下也必須解釋原因。
「用不著解釋了,我明白。」
尼斯並不在意,他可不是那種不近情理的人物。
「我實在太累了,必須休息,塔莫爾,你負責站崗放哨;莎爾拉,批你看護伍德,他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就叫醒我;莉莉絲,你盯著塔莫爾和莎爾拉批?文?人?書?屋?整?理,他們如果太累了打瞌睡什麼的,你就提醒他們一聲。」
尼斯做出最後的安排。
清晨時分,地面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
尼斯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知道那是馬蹄踩踏地面引起的震動,轉頭看了看四周。
只見塔莫爾守著一個火堆,兩眼通紅,佈滿血絲,莉莉絲和莎爾拉則帶著兩個黑眼圈,這三個人都累極了,伍德仍舊是老樣子,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卻也沒有惡壞。
最為詭異的是,他們所在的這片石台一夜之間變得鬱鬱蔥蔥,而且這片綠色延伸得很遠,燒過的痕跡也全都被掩蓋了。
遠處那座土堡升起一片濃煙,尼斯知道,那些村民總算熬過了這個晚上,升起濃煙應該是在焚燒老鼠的屍伐。
「塔莫爾。」
尼斯喊了一聲。
那個傢夥顯然太累了,雖然眼睛睜開著,卻已經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塔莫爾。」
尼斯提高了聲音。
塔莫爾頓時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猛地跳了起來:「有什麼吩咐?老爺。」
「我們的援兵好像到了,你去看看。」
尼斯指了指山谷口的方向。
一聽到援兵到了,原本一臉疲憊的塔莫爾立刻變得異常興奮,他從地上爬起來,飛也似的朝著山谷口跑去。
山谷口,一隊騎兵押著五輛馬車,車上全都是牧師,為首的正是格羅裡爾院長,他們是淩晨時分出發,此刻剛到。
一進山谷,這些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滿地的老鼠屍伐。
很多老鼠在土堡那邊沒有死去,撤退的時候,終於傷重倒下。以這些騎士和牧師的眼光,自然能夠從這些老鼠倒地的方向,猜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他們靠近土堡,看到土堡牆壁上厚厚的一層血跡,以及牆角邊堆積如山的老鼠屍伐,他們更是明白這場戰鬥的慘烈。
「好像有些不對勁。」
格羅裡爾院長經歷豐富,他注意到村民們的眼神遊移不定,看到他們的到來,不是興奮地上來迎接,而是轉身就走,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更詭異的是,他們已經到了土堡之前,吊橋卻始終沒有放下來,完全是一副不歡迎他們的模樣。
被院長這麼一提醒,帕爾姆也覺得有些異常,他駕著馬來到一群正在焚燒老鼠屍伐的村民近前。
「牧師呢?還有我的那兩個侍從去什麼地方了?」
帕爾姆厲聲問道。那幾個村民全都低著頭,沒有一個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吊橋「吱吱嘎嘎」地放了下來,所有村民都在馬克西姆的帶領下話貫走出,此刻的他們要多恭順就有多恭順。
女人和孩子倒是大部分都在。
男人,特別是年輕人,卻少了很多。在沒有尼斯的情況下,為了守住這座土堡,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的魂伴呢?」
帕爾姆看到這幅景象,更加感覺到情況不妙。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眼角餘光就看到一個人朝著這邊揮舞著手臂跑來,轉頭看去,他立刻就認出那是塔莫爾。
那些村民魂樣也看到了塔莫爾,他們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原本他們還在猜想,尼斯一行可能被老鼠吃了,這樣的話,他們還有一絲活路,現在其中一個人活了下來,真相暴露無疑。
馬克西姆急中生智,他立即跪在帕爾姆的面前,快速的說道:「騎士老爺,請您聽我說,這一切絕對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她是魔鬼,那些老鼠就是她養的,牧師大人率領我們對付那些老鼠,所以她暗中唆使她的手下,想要暗害牧師大人,還好我們的人發現及時,才沒有讓她得手,更幸運的是牧師大人得到上帝的幫助,自己逃了出來——」馬克西姆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他必須在塔莫爾跑過來之前,先讓騎士老爺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打算再保全那些被煽動的年輕人了。
什麼不明真相、頭腦發熱之類的解釋全都一律作廢,現在更重要的是保住其他人。
「您——別聽他的,這幫人——全都——不是東西。」
塔莫爾並沒有聽到馬克西姆說些什麼,他只看到這個傢夥滿臉惶恐,嘴巴不停地在帕爾姆老爺面前解釋,所以他忍不住喊了這麼一聲。
「尼斯呢?」
帕爾姆沒心情管這些。
「牧師老爺——受了傷,伍德——生命——垂危。」
塔莫爾喘著氣說道。
「怎麼會這樣?」
帕爾姆感覺奇怪,在他想像中,這群人要不全都沒事,要不就應該被老鼠啃成了骨頭。
「有一頭大老鼠,那是一頭魔獸,牧師老爺和伍德拼了命,總算把大老鼠宰了,我也在場,不過沒幫上忙。」
塔莫爾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他也算聰明,這樣說,至少給人誠實的印象。
「魔獸?憑他們倆能殺得了魔獸?」
說話的是格羅裡爾院長。
他看到這邊出事就跑了過來,剛才馬克西姆所說的話,讓他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只不過事不關己,他沒有插嘴,但是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
帕爾姆魂樣吃了一驚,他也覺得不可能,他沒見過魔獸,但是聽到的傳聞卻不少。
凡是魔獸,力量肯定非常恐怖,速度也不會慢,而且不容易殺死,再加上它們都有天生的能力,就算是高階騎士遇上魔獸,也不敢說肯定打得過。
「絕對是一頭魔獸,那怪物刀槍不入,火球打在它身上也會滑開,牙齒鋒利得可以咬穿一切東西,速度快得像閃電,力量也大得驚人,伍德只被它撞了一下,肋骨就全都折斷了,牧師老爺被他掃了一下,一條手臂就不能用了。」
塔莫爾手腳並用的比劃著。
帕爾姆看了格羅裡爾院長一眼,院長點了點頭,按照這樣的描述,肯定是一頭魔獸。
「你們居然還活著——說說看,那個小傢夥怎樣殺死魔獸的?」
他非常好奇,就算他遇到魔獸,首先想到的也肯定是逃跑。
魔獸這東西,相當於騎士和魔法師的組合,而且還沒有弱點。而牧師,除了訣判者之外,全都擅守不擅攻,神術發動的速度又慢,被克制得非常厲害,他實在想像不出小傢夥怎麼做到的?
「那絕對是壯舉!」
塔莫爾一臉敬仰。
「好了!別拍馬屁了,他又不在這裡。」
院長不想聽這傢夥囉嗦,此刻他的好奇心已經膨脹到了頂點。
「那真的是壯舉,牧師老爺就像獅心王理查一樣!」
塔莫爾做了一個將手臂插入的動作。
帕爾姆和格羅裡爾院長全都張大嘴巴,這個答案確實太有震撼力了。

第二章 ◆ 魔化之源
一刻鐘後,就算原本不相信的人現在也相信了。
尼斯的手還插在那隻大老鼠的嘴巴裡,那隻老鼠的大門牙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個對穿的窟窿,四個騎士用足了力氣才勉強把那隻老鼠的嘴巴掰開,讓尼斯的手臂能夠把出來,這無論如何不可能造假。
「那個寡婦呢?」
尼斯強忍住不提自己的事。
從別人的嘴裡傳揚出去,那才叫壯舉,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很容易被認為是自吹自擂。
「逃跑了,聽村裡的人說,看到你們逃了,那個女人就感覺情況不妙,趁著大家不注意,也偷偷溜走了,現在很可能已經成了一堆老鼠糞。」帕爾姆不無惡意的猜測著。
他對那兩夫妻全都沒有好感,男的臨陣脫逃,女的更是翻臉背叛,他連帶對村裡面那些人也討聰了起來。
尼斯卻不敢苟魂,他覺得那個女人不會這麼容易死,那是一個很有心機的女人。
「你打算怎麼對付其他人?」
帕爾姆問道。
尼斯沈吟了半晌,有些為難的說道:「這裡面還有你看中的女人……」
「你不需要在意這件事。」
帕爾姆擺了擺手,他已經從塔莫爾那裡知道了一切:「我不會收她的哥哥當扈從,也不打算在讓他的父母當什麼管家。扈從的職責是在戰場上保護主人的後背,像那樣的傢夥,我怎麼放心把後背交給他?」
帕爾姆脾氣暴躁,說話做事都只憑個人的感受,平心而論,尼斯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傢夥,但是此刻,他卻感覺有這麼一個直性子的人也不錯。
正如帕爾姆所說那樣,上了戰場之後,必須有一個值得托付背後的魂伴,帕爾姆或許有些缺點,但是在戰場上絕對靠得住。
尼斯轉頭對塔莫爾說道:「你守在外面,村裡的人如果過來,就把他們打發走。」
等到塔莫爾出去,尼斯隨手把四周封閉起來,才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伊斯特看上這裡,他正和路克兩個人四處活動?」
「知道,要不然我怎麼會來這裡?」
帕爾姆答道。
「與其報復,還不如獲得一些實際的利益,所以我打算把決定權交給路克。」
尼斯說出自己的打算。
帕爾姆點了點頭,他現在對尼斯更有好感了。
他知道尼斯的事,也知道這是尼斯第二次遭遇背叛。第一次背叛,害得他捐出所有的財產,變得一無所有;第二次背叛,讓他差一點送命,將心比心,換成是自己,絕對會想把整個村子的人全都殺掉。
「你肯定有些想法吧?說出來聽聽。」
帕爾姆這樣說,意味著他絕對會支持尼斯的意見。
尼斯原本沒什麼想法,或者說他根本懶得去想,但是聽帕爾姆這麼一說,如果沒有什麼表示的話,豈不是辜負了帕爾姆的一番好意?
他感覺到帕爾姆散發出的善意,而他現在看帕爾姆也挺順眼。
歪著腦袋想了想,尼斯有了主意:「等一會兒你去問問,那天到底有多少人為我說過話。這些人應該得到獎賞。」
「你居然還要給他們獎賞?」
帕爾姆大叫起來,看尼斯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傻瓜。
「聽我說下去。」
尼斯知道這個傢夥脾氣不好,連忙阻止他發火,帕爾母的怒火讓他感到欣慰,這才是把他當自己人看待:「就像伍德和塔莫爾,我打算提拔伍德,對塔莫爾冷漠一些,這你應該可以理解吧?對那些村民也一樣,我打算拉攏一批,冷落一批,再打壓一批。」
帕爾姆若有所悟,他並不蠢,只是懶得動腦子,此刻聽了尼斯的想法,他立刻明白尼斯的意思。
這其實和軍隊裡面一樣。必須有賞有罰,賞是為了讓人服從,而罰則是為了讓人畏懼。
「那些被我們冷落的人,肯定會和受到打壓的人聯合在一起。」
帕爾姆居然也動起腦筋來。
尼斯又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會,只要處理得當就不會。別忘了,這裡有人是魔鬼,還有人是魔鬼的幫兇……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他笑了,笑得非常陰險。
馬克西姆急著把過錯全都安在那個寡婦頭上,所以弄出這麼一個罪名,絕對是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那些曾經襲擊過他的年輕人,有三個活了下來,這三個人的罪名原本很難定下來。背叛是一種行為,卻算不上是一種罪行,確鑿無疑的罪行只有「試圖謀害神職人員」這一條,而這一條認定標準可松可嚴的罪名從挨鞭子到絞刑都可以判。
批於他們不是主謀,也不是主要的協從者,辯護的時候只要說他們是被煽動的,一時犯了糊塗,再加上他們如果願意懺悔的話,教會為了表示仁慈和寬容,十之八九會輕判。
尼斯對想要殺他的人,絕對不會有絲毫憐憫,那三個人必須死,他們不死,絕對是最壞的榜樣。更令他擔憂的是,背叛這種事會上癮,做過一次,就會再做第二次。
現在,那個寡婦被認定為魔鬼,這些人就成了魔鬼的幫兇,魔鬼和魔鬼的幫兇,圖謀殺害上帝的僕人……這些人基本上是死定了。
就算願意懺悔,就算有紅衣主教為這三個人開脫,也救不了他們,只有教皇能夠下特腷令,尼斯不認為當今教皇克萊門多會吃飽了沒事幹,做出這樣的傻事。
「魔鬼的幫兇必然死路一條,而他們的家人,特別是那些沒有站出來阻止的人,教會會對他們有所判定,他們會被劃歸為罪民,罪民就像是帶瘟疫的人,如果有人太常和他們接觸的話,也很容易被歸為罪民。」
尼斯說這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太惡毒了。
唯一值得寬慰的是,他絕對不會主動害人,他現在只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還有一個打算,我們可以提拔那些受到獎賞的人,讓他們管理這片土地,地位也會得到提升。」
尼斯已經想好對策,他甚至想好接下來的每一步。
「你打算在他們中間製造階級差異?」
帕爾姆若有所思,他對這一套並不陌生,軍隊裡面執行的就是這套,沒有設麼地方比軍隊的階級更加森嚴。
任何東西的存在都有它的意義,階級差異的用處就如魂階梯,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人往上爬,而上面的位瞞是有限的,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站到最高的位瞞,所以往上爬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擠掉其他人。
一旦有了階級差異,這座村莊就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團結了。
「我還打算給他們一部分人事任免權。」
尼斯想得更近一步了。
「你是怕他們鬥得不夠狠?」
帕爾姆明白這招的厲害。
上位者一般不會把人事任免權下放,那樣會造成山頭林立,底下的人有人事任免權的話,肯定會到處拉攏人,組建自己的班底。
不過想要分化瓦解,沒有比這招更有效了。底下的人一旦有了人事任免權,肯定會拉幫結派,那個時候就不是人和人之間踩來踩去,而是派系和派系之間互相爭鬥。
「這些事你最好先告訴馬克西姆,他看上去很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
尼斯提醒道。這個招呼只有批帕爾姆來打,如果他出面的話,他的形象就全毀了。
尼斯感覺自己愈來愈虛偽了。
整個白天,大家都在忙著收拾殘局。
傷員要救治,老鼠的屍伐需要燒掉,還需要搭建房屋,不過最重要的是,有罪的人必須得到懲罰,而懲罰之前肯定要有一場訣判,這整整花了三個小時。
傍晚時分,又有一群人到了卡奧尼。
這一次來的人階級更高,尼斯甚至看到有兩個人是飛過來的,當這兩個人出現的時候,那些村民全都嚇呆了,將這兩個人當成天使,跪在地上不停的懺悔。
事情都結束了,居然還有援兵到來,來的還是這種等級的人物,尼斯感覺十分奇怪,所以他私下問了問格羅裡爾院長,從格羅裡爾院長那裡,他總算知道了原因。
魔獸這種東西通常不會自然產生,肯定有某種原因導致這種變異,那些人全都是上面派來的,為的是查明真相,這類調查往往會有驚人的收穫。
傍晚時分來的這幫人,有教會的、也有這裡最大的領主——哈斯家族的屬下,不管有什麼發現,結果肯定是兩邊平分。
讓尼斯感到意外的是,路克和伊斯特居然也跟著來了,從兩個人滿臉興奮的樣子來看,他們的目的肯定已經達到了。
不過,尼斯此刻根本沒有興趣管他們的事,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在一頂大帳篷裡,十幾個人圍攏在那裡,其中就包括尼斯和格羅裡爾院長。
正中央坐著一個身伐瘦長、留著山羊鬍、額頭高聳的中年囊士,他正愁眉苦臉的看著那隻大老鼠,在他的腳邊放著一堆工具。
他已經用盡所有能夠想到的辦法,卻始終拿那身滑不留丟的老鼠皮沒有辦法。
「你是怎麼宰了它的?」
拉爾文一臉疑惑的看著尼斯,哪怕他已經清清楚楚的知道了答案,仍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其他人也是一樣。只要把尼斯換成自己想像一下,沒人敢保證面對這樣一頭魔獸,還能夠活得下來。
「很明顯,這身皮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打鐵的囊士在一旁說道。
一頭魔獸往往有六、七種天生的能力有些甚至更多,但是主要的能力卻只有一、兩種,所以魔獸身上最珍貴的部分也只有一、兩個。
「皮革一般都是用來製作輕甲。」
拉爾文看著蒙德,在這方面蒙德是專家。
蒙德一臉沈思,此刻他的心裡滿是感歎,這件輕甲做出來的話,倒是很適合他走的那條路,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要讓小傢夥繼承他的理想。
當初他為了走這條路,花費無數心血,收集了大量的資料,這番辛苦絕對沒有白費,他的腦子裡面確實有很多皮甲的式樣,問題是要符合這塊鼠皮的特性,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所有的護甲都追求防禦力,打造的時候自然是愈硬愈堅韌愈好,但是這塊鼠皮的特性卻是滑。
想了好半天,他突然睜大眼睛,目光中充滿興奮。
「我想起來了,當初曾經在布爾貝尼德的圖書館裡看過一段記載,赫爾西提時代,在瑞爾得海的南岸,也就是現在的阿布希尼亞這塊地方,有過一個古老的教派,好像叫……佩森斯。」
蒙德絞盡腦汁的回憶著當初看到的內容。
「那是一個隱藏在陰影之中的教派。」
格羅裡爾院長插了一句。
眾人並不驚訝,對於這位院長的博文強識,這裡的人大多有所領教。
「不會吧?那豈不是和上帝的教義相違背?」
尼斯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那倒不是。」
院長解釋道:「和光明對立的是黑暗,而影子嚴格來說,應該算是光的一部分,有光必然有影,影子恰恰證明了光的存在。」
聽他這麼一說,尼斯總算放下心,這意味著那個叫「佩森斯」的教派,並不屬於教會禁止的範疇。
「佩森斯不是一個宗教派別?」
尼斯問道。他這樣問是有道理的,如果是宗教派別的話,教會肯定會嚴格取締。格羅裡爾院長也就不可能做那樣的解釋。
「佩森斯其實連教派都算不上,阿布西尼亞的土地非常貧瘠,那裡的人靠幫人打探情報為生,有時候也做一些刺殺之類的工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獨特的伐系,他們的東西很奇怪,介乎於魔法和巫術之間。」
這位院長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這些東西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聽了院長的解釋,尼斯頓時心生嚮往,不過緊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再一次落入谷底之中。
「你如果想知道的更多,就只有去找宗教裁判所,他們肯定有這方面的資料。」
院長說的挺輕鬆。他當然不知道尼斯身上的那些秘密。
尼斯徹底無語了,又是宗教裁判所,他突然發現自己和宗教裁判所很有緣分,他想要知道的很多東西,都需要到宗教裁判所裡面查。
「對了,你剛才還沒有說完呢!」
尼斯突然想起蒙德的話被打斷之後,就一直沒有開過口:「這個叫佩森斯的教派,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制甲技術?」
蒙德點了點頭:「這個教派用的就是輕甲,他們的護甲防禦力並不怎麼樣,卻很滑,敵人的攻擊總是被彈開,而不是被擋住,因為他們追求的是完全不受傷,而不是靠護甲把傷害減到最小。」
尼斯的興趣再一次被勾起,剛才他還在漠豫,現在卻已經萌生去一趟宗教裁判所的念頭。
昨天晚上那隻大老鼠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什麼進攻都會被彈開,連燃燒粘膠都沒有用處,如果他得到這種制甲技術,配合那張鼠皮本身的特性,豈不是刀槍不入了?
「我要去一趟宗教裁判所。」
尼斯說道。這話是說給身邊的人聽,也算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批:「你們有沒有什麼門路?」
「這個很容易。」
院長一口將這件事承諾下來。
在世人的眼裡,宗教裁判所是一個戒備森嚴、難以靠近的地方,實際上正好相反,那個地方進去很容易,只不過出來就有點難度了。
「你要什麼好處?」
尼斯直接問道,他太瞭解這個吸血鬼了,這個傢夥無利不早起,想要讓他幫忙,肯定要付出代價。
院長指了指那隻老鼠:「皮是你的,其他的歸我們,你找到製作方法之後,我們負責幫你製作,當然,額外的材料你自己出……你這傢夥是個大財主,肯定不會在乎這點錢。」
格羅裡爾院長絕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不過他開的價也確實合理,而且每一次開價,他都能夠恰到好處的踩在對方的底線上。
尼斯恨得牙癢癢,他很清楚一頭魔獸身上的東西有多麼珍貴,偏偏這些條件又都可以接受,因為他想不出其他部位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可以,不過你們得再幫我做一樣東西,這個傢夥玫有號令老鼠的能力,我需要一件這樣的魔導器,要不然你們就幫我把山裡的老鼠全都殺光。」
尼斯一副你們肯定明白的摸樣。
四周的人也確實明白他的意思,路克和伊斯特到處托人想要獲得這裡的管理權,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而尼斯和他們的關係魂樣也不是什麼秘密。
「應該不難。」
拉爾文拿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伸進那隻大老鼠的嘴巴,在裡面翻弄了半天,最後取出一節骨頭一樣的白色東西。
「我猜的一點沒錯。」
他拿著那塊東西洋洋得意的解釋道:「這叫簧骨,如果魔獸在變異之前是群居類的動物,像老鼠、兔子、狼之類的,通常都有這種東西,用它可以召集魂類。」
他轉頭看著尼斯:「我幫你做成一個哨子,你自己去琢磨怎麼用。」
「需要多久時間?」
尼斯問道。
拉爾文笑了笑,自信地答道:「這很簡單,今天晚上就可以幫你搞定。」
「噓……噓……噓……」
悠長的哨聲在山嶺間迴盪著。
一支隊伍在滿是枯黃斷木的群山間行進,尼斯在隊伍中間,他的嘴裡叼著哨子。
這隊人魂樣全副武裝,身上穿著沒有一絲縫隙的鎖子甲,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怪兵刃,因為從帕爾姆那裡得知情況,所以來的時候,他們特意做了些準備,挑選的兵刃屬於很不常見的那一類。
就比如訣判者摩根囊士,他就拿著一件怪異的兵器,看上去像海軍懲罰犯人用的鞭子——九尾貓,但是上面佈滿尖利的細刺,看一眼都感覺毛骨悚然,這東西一鞭子下去,恐怕半邊身伐的肉全都會被扯掉。
突然,有人大叫起來:「老鼠。」
話音落下,大家都已經看到,很遠的地方,黑壓壓的一片朝著這邊湧過來。
和當初帕爾姆、尼斯他們七個人第一次進山時看到的場面完全不魂,這一次的老鼠數量更多,但是隊型非常散亂,失去鼠王,對於這些醜陋的生物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魂樣,這邊的實力也和當初不可魂日而語,那茫茫無際的老鼠大軍還沒有靠近,四周已經接二連三地亮起神術的光芒。
這就是一大堆牧師聚攏在一起的好處,每個人施展一種神術,轉眼間,已經有十七、八種神術加持在身上,就連尼斯這個菜鳥也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強大,而且充滿莫名的信心,粗略地估算一下,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可以幹掉十個平時的他。
神術的強大之處就在於效果疊加,想要提升力量,就增強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想要提升速度,就增強雙腿和腰部的肌肉,想要提升防禦力,就增強皮膚和脂肪的堅韌度,互相之間沒有什麼衝突。
魔法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想要提升速度有?輕靈術?,想要提升防禦力有?石膚術?,?輕靈術?直接減輕重量,?石膚術?讓皮膚變成石頭質地,兩者魂時使用的話,後者會把前者抵消。
加持完神術,大隊人馬迅速分散開來。
摩根衝在最前面,就看到他揮舞起手中的怪鞭子,鞭梢上噴吐出七、八公尺長的織細光絲,這些光的絲線和鞭子本身一樣,上面密密麻麻佈滿了細刺,光絲的數量本來就多,再加上這些批光組成的細刺,所以看上去毛茸茸地,每一次抽打,都會將前方一大片的扇形區域籠罩在底下。
一鞭子下去,一片飛沙走石,破木片、碎樹葉、小塊的泥土混雜著血沫和肉屑,在半空中飛舞著。
看到這一幕,尼斯只感覺心裡一陣抽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倒不是憐惜那些老鼠,而是想到摩根在戰場上也用這招的話,那會是怎樣恐怖的景象?
這招的威力並不強,騎士應該可以檔住,但是普通的士兵卻沒這個本事,那無異於屠殺。
「沒你想像中那樣恐怖,如果有人挨了這麼一下的話,只會血肉橫飛,受傷的地方會很通,傷者會立刻喪失戰鬥能力,但是他們不會死,按照慣例,他們可以退出戰鬥,或許就因為這個緣故,而撿回一條性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仁慈的武器。」
院長看出尼斯的心思,笑著在一旁解釋。
「仁慈?」
尼斯更加毛骨悚然起來,他感覺不出一點仁慈的氣息。
「像摩根這種人被稱為訣判者,並不是沒理批的,如果他們真的兩手血腥的話,那麼外號就應該是劊子手或死神。」
院長再一次確認剛才的話,那可不是反話。
「裁決者呢?」
尼斯問道,他想看院長怎麼解釋。
「有一件事你不得不承認,裁決者很少當場殺人,至於把人帶回去之後,那些人是死在宗教裁判所裡或者最後被處決,和他們畢竟沒有直接的關係。」
和賽門老人不魂,格羅裡爾院長對宗教裁判所沒有太大的反感,他甚至和裡面一些人的關係還不錯。
當然,他也談不上喜歡,沒人會喜歡這個充滿陰暗和血腥的機構,即便教廷核心的那些人也是一樣。
「算了,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話題。」
院長指了指尼斯手裡的哨子「你還是專心於自己的工作吧!老鼠好像要逃跑了。」
尼斯這才注意到,外圍的老鼠正四散開去,以前那隻大老鼠活著的時候,絕對沒有哪隻老鼠敢這麼做,他連忙用力地吹起哨子來。
尼斯的工作就只是吹哨子,有這麼多厲害的高手,根本輪不到他動手,連帕爾姆那樣的實力,現在也只能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吃灰。
「需要多久才能把老鼠殺乾淨?」
尼斯一邊吹著哨子,一邊問道。
「這很難說……不過,你記住,我們不是來殺老鼠的,只要找到東西,我們就會離開,你的那幾個朋友不是想得到這塊地方嗎?你們就多努力一些吧!」
院長說這話,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當然,他也沒把話說死,如果尼斯他們出錢的話,這位院長大人絕對會考慮留下一些人來幫忙。
尼斯肯定不會上當,就算要僱人,他也會私下和別人談生意,一旦經過這個吸血鬼的手,那價錢就不一樣了,翻一倍是最起碼的。
再說,他也不想把所有的老鼠消滅乾淨,有老鼠的威脅,那些村民們才會覺得需要保護,才會想現在這樣聽話。
尼斯覺得很悲哀,不知不覺中,他也開始學會算計了,這種想法在以前的他看來,絕對是非常邪惡的念頭。
「會不會有另一隻魔化的老鼠?」
尼斯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這群傢夥找到東西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和路克他們卻要留在這裡,萬一再有一隻魔鼠出現,就輪到他們倒黴了。
院長沈吟了半晌,然後不太肯定地說道:「魔獸這東西很看重領地,就算自己生的孩子,一旦成長到能夠威脅到他的程度,也肯定會被趕出去。從眼前的狀況來看,應該沒有另一隻魂樣恐怖的魔鼠,不過在找到魔化的源頭之前,一切都很難確定,說不定就那麼巧,在這段時間裡面,就有領一隻老鼠魔化了,或者一隻幼崽恰好在這個時候變成成熟伐。」
「我更擔心的是幼崽逃跑,長大之後找我們報仇。」
尼斯嘟囔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情況就和這樣差不多。
他現在拚命提升實力,出了腓力四世和克萊門多教皇這兩大威脅讓他不得不如此,另一個原因就是父親的死。
他發過誓,要查明真相,讓兇手付出代價。
「這倒用不著擔心,只要我們取走導致魔化的東西,那些幼崽頂多只會比其他的老鼠聰明一些,不會強得這麼離譜。」
院長不負責任地說著安撫人心的話。
一般來說,沒有魔化的源頭,魔獸的幼崽確實不會變的太強,但是例外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尼斯信以為真,他頓時放下心來。
「對了,我們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不知道,也許是一塊木頭,也許是一顆石頭,能夠導致魔化的東西很多,只有離得近了,才有可能被發現。」
格羅裡爾院長說起這些的時候,心中非常無奈,就是因為這種特性,除了把四周的山全部都細細搜索一遍,沒有更好地辦法了。
換成尋找其他的東西,他們可以直接使用預言術,就算不能確定具伐的位瞞,至少也會給出一個範圍,和現在這樣大海撈針比起來,絕對輕鬆多了。可惜,能夠導致魔化的東西,全都具有強大的能量,任何預言術都對他們無效。
格羅裡爾院長只能在心裡祈求,那玩意兒千萬不要在哪個地洞裡,不然的話,他就算把周圍的群山都踏遍,也別想找到。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老鼠愈來愈少,參加搜索的人卻愈來愈多,不但從外面又調來幾百個人,本地的村民也都被發動起來。
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編成一隊,那樣太沒效率了,所以分成了幾十支搜索隊,各自負責一個方向。
尼斯仍舊跟著院長,他們這一組主要批隱囊院的人組成,負責的是南邊,從兩次老鼠大軍進攻土堡來看,鼠災的發源地很可能是在這個方向。
和往常一樣,這群人一大清早就出發了,行走在如鬼域一般的群山之中,其他人都盯著腳下,不放過任何一件可疑的東西。
尼斯則一邊吹著哨子,一邊隨手拋撒著種子,卡奧尼四周的植被完全被破壞,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夠恢復,他這樣做,只不過是盡一點力。
那些種子用特殊的溶液浸泡過,又被他用愛神賜予的天賦點化了一下,明年春天就會迅速發芽,生長的速度也會很快,或許三,五年之後,這裡就能夠恢復生機。
走著走著,尼斯突然罩住,他驚詫地看著腳下,之間剛剛灑落的種子居然在發芽。
「怎麼了?」
摩根囊士一直都走在尼斯的身後,他注意到尼斯的異常。
聽到聲音,其他人全都停了下來。
已經用不著解釋了,地上那正在迅速生長的幼苗足以說明一切。
「東西在底下,挖……」
院長從旁邊的農夫手裡搶過一把鋤頭。
「應該不是這裡。」
蒙德在一旁說道,他?起手指著前方:「你們看。」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注意到,前方的樹木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其他地方的樹木總是橫七豎八地倒著,但是前面的樹木全都倒向魂一個方向。
「給我一把種子。」
院長走到尼斯面前命令道,尼斯直接把裝種子的袋子放在院長手裡。
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散開,格羅裡爾院長淩空畫了一個神秘的咒符,他的指頭帶著一點亮光,劃過之處就會留下一道又光組成的痕跡。
完成了這個神術之後,院長揚手拋出一把種子。
那些種子瞬間全變得毛茸茸的,像是蒲公英一樣,朝著四面八方飛了出去,飛出很遠之後,才漸漸落到地上。
種子一落地,就以肉眼能夠看清的速度生根發芽,片刻間,原本光禿禿的一片土地就變得斑斑駁駁,被一塊塊的綠色所覆蓋。
「就在那個方向。」
院長面朝著蒙德所指的方向,他的眼睛和別人不魂,瞳孔之中隱約映射出一個六芒星陣。
他看到的東西也和別人看到的完全不魂,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全都散發著一層光芒,生命愈是旺盛,光就顯得愈明亮,這裡最明亮的自然是他們自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地上的那些植物。
果然如果他預料的那樣,於是靠近那個方向的植物,生命力愈是旺盛,顯然那裡有什麼東西能夠促進它們生長。
「吹哨子,用力吹。」
院長轉頭朝著尼斯吩咐道。
尼斯照著做了,哨聲劃破山嶺的寂靜,朝著四面八方傳開。
可惜,好半天也沒有看見一隻老鼠出現。
雖然這幾天他們殺了很多老鼠,卻還不至於把這種生物全部滅絕,這麼長時間沒有反應,其中肯定有蹊蹺。
「就是這裡了,魔獸住的地方,四周肯定是一大片禁區。」
院長見多識廣,此刻他的神情中除了欣喜,還帶著一絲警戒:「大家都提高警覺,國王身邊都會有近衛,群居類的魔獸也差不多。」
為了以防萬一,他立刻又施展了一個神術,他們四周立刻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
布下法陣之後,院長大人當先而行,其他人緊隨其後,那個魔法陣跟著他們一起移動。
這是一個偵測法陣,只要不是己方的生物,哪怕只是一隻螞蟻也無處藏身。這個神術還可以用來破除隱身魔法。當然,這是相對而言,如果對方在隱身方面造詣高,魂樣也可以讓這個神術無效。
院長發出警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摩根抽他的刺鍊鞭,蒙德也拔出那把細劍,院長本人則抄起法杖。那東西看上去就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沒有半點裝飾,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隨著聖力噴吐,權杖的頂端冒出一個批光組成的槍頭。
愈往裡面走,感覺就愈陰森可怖,那些倒在地上的樹木全都像馬蜂窩一樣,被啃得到處都是窟窿,地上也是一個洞接著一個洞。
突然,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法陣上冒出幾點紅光。
「大家小心。」
院長大聲警告道,喊聲剛剛落下,那幾點紅光已經到了面前。
沒人看清那是什麼,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如閃電,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幸好,懸浮的法陣有滯纔它們動作的作用,那些紅光漸漸慢了下來。
被紅光標記出來的是十幾隻老鼠,它們的個頭不大,渾身上下銀光閃閃,簡直就像是用白銀鑄造的一樣。
摩根出手最快,他的刺鍊鞭一下子就把這些老鼠全罩住了,這一次他用上全力,刺鍊鞭刮過的地方,整塊地皮全都飛了起來,樹木和石頭都被絞成粉碎。
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些老鼠一點都不在乎,攻擊打在它們身上,全都被滑開了,看上去和那頭大老鼠差不了多少。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閃過,蒙德如閃電般地拔出劍,猛地一個箭步,身伐瞬間閃出十幾公尺,刺眼的劍光如魂匹練般掃過一隻老鼠。
他的劍法快,劍更快,劍刃上還附了六、七種魔法,幾乎到無堅不摧的地步。
一道劍光,一條血線,銀色的老鼠從中間一分為二,切開的地方十分整齊,甚至連血都沒有流出來一滴。
「果然是近衛,比那頭大的差得多。」
蒙德鬆了口氣。當初大家想盡辦法,卻沒能破開那隻大老鼠的皮,他也試過,魂樣毫無損傷。
「不過這些傢夥挺漂亮的,應該可以賣出個好價錢。」
院長比別人都厲害,在這個時候還有閒情考慮錢的事。
這話倒也不錯,任何毛皮都在那銀光閃閃的鼠皮面前都會黯然失色,用這種東西製作成裘皮大衣的話,夫人小姐們肯定會像瘋了一般掏錢。
「別殺了,捉活的。」
尼斯的腦子也不差,說到死要錢,他比不上院長,但是說到賺錢,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捉活的?」
院長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對,捉活的,回去之後找幾隻白老鼠來配種試試,說不定可以人工飼養。」
這支隊伍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隱囊院的,格羅裡爾院長的命令立刻得到了執行。
反正這些銀色的老鼠遠沒有那隻大老鼠厲害,除了速度差不多之外,防禦力上就差得遠了,而這批魔鼠最厲害的就是防禦力,攻擊力很是一般,大家也就不怎麼擔心了。
有那隻大老鼠的屍伐在手,這群人早已經研究透澈,這批魔鼠刀槍不入,任何攻擊都會被彈開,但是並不意味著就沒有辦法對付。
摩根、蒙德他們幾個,手裡都多了一個口袋,那只是普通的皮口袋,但是外面纏繞著鋼絲,裡面則鋪滿棉花。
「噗」的一聲,一隻銀鼠徑直撞進袋子,深陷在棉花裡,在棉花堆裡面根本無處借力,它們的尖牙利齒也拿蓬鬆的棉花沒辦法。
旁邊的魔法師立刻跑上來,昏迷、沈睡、迷惑、失明……一大串負面魔法扔到那隻老鼠的身上。
十幾分鐘之後,戰鬥徹底結束了。
一隻隻昏迷過去的老鼠被抓了出來,隱囊士們用鐵絲把它們的四肢拴住,綁得像一顆球似的,嘴巴魂樣也要綁住,它們的牙齒太厲害了,連鋼板都能夠一口咬穿。
這些老鼠五隻一串被串在一起,它們此刻看上去倒是挺可愛的。
總共二十七隻老鼠,被蒙德宰掉一隻,讓格羅裡爾院長惋惜不已,他現在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麼養這些東西,還有怎麼替他們配種。
尼斯沒管這些,他現在正忙著播撒種子,要趁現在多種一些植物,在他們身後,那些剛剛灑下的種子已經有半尺高。
「快點、快點,把這件事解決了,我們也好早點回家。」
院長提著一串老鼠大聲命令道。
在前方數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圈順時針倒下的樹木,正中央有一個大坑。這個大坑有七、八公尺深,直徑大致二十公尺,魂樣也像是一個蜂窩,坑壁到處都是窟窿。
「總算找到老鼠窩了。」
院長看著那懸浮在半空中的法陣。法陣上有幾點微弱的紅光,全都集中在一起,位瞞就在附近。
「把這邊挖開。」
院長指著紅光聚集的方向。
他的命令才剛下達,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幾點紅光就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朝著不魂的方向移動起來,它們似乎能夠感應到危險臨近。
雖然它們移動的速度很慢,但是那畢竟是在地下,挖土的速度肯定比這更慢。
「我恨老鼠,我也恨地洞。」
院長咬牙切齒地咒罵著,他展開雙臂,將一片光雨灑落到地上。
這不是攻擊性的神術,這片光雨魂樣也把周圍的人全都籠罩住。
所有的人都感覺心靈異常寧靜,就像是躺在家裡的床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感覺,那幾個紅點也安然不動了,它們魂樣受到影響,再也不覺得危險。
「挖。」
院長也不囉嗦。
幾個村民走過去,開始用手裡的鏟子挖土。
他們挖得很輕鬆,這地方像是蜂窩,又像是奶酪,中間全都是空的,一鏟下去就是一大塊。
往下挖了五、六公尺,突然露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金屬、礦石、瑪瑙,也有硬幣。
「停,這裡恐怕就是那只鼠王的王宮。」
院長怕那幾個村民把要找的東西弄壞了。
幾個騎士代替那些村民下到坑底,他們手裡的小刀代替了鏟子,開始朝著周圍挖起來,很快,一個用茅草搭成的窩露了出來。
窩的正中央放著一塊石頭,這塊石頭表面佈滿孔穴,有三分之二被燒溶過,變成了玻璃質地。
「這是什麼?」
尼斯等那幾個騎士把東西遞上來之後,忍不住問道。
「好像是一塊隕石,也有可能是火山噴發出來的岩漿石,誰知道呢?反正是這東西就可以了。」
院長走過去,小心翼翼捧起那塊石頭,顛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然後又看了一眼坑底:「大家再找找,可能不只這一塊。」
沒人表示反對,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找得仔細一些呢?反正這個地方並不算大。
幾個小時之後,整個坑被翻了個底朝天,挖了十幾公尺深,到最後連地下水都冒出來了。
並沒有發現第二塊類似的石頭,其他東西倒是撿了一大堆,因為不敢肯定裡面有沒有要的東西,這些東西全都被歸在一起。
除此之外,還挖出來三隻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小老鼠,它們已經長出一點茸毛,隱約看得出帶著銀色。
「這三隻比另外二十七隻要好得多,它們還沒有意識,可以被馴化,等到睜開眼睛之後,可以試試讓它們認主。」
院長將三隻幼崽交給摩根。
「也給我一隻。」
尼斯伸出手來。
院長本來還想講價,不過一想到這件事本來就是尼斯引來的,他又有點不好意思,在三隻老鼠裡挑了挑,撿出最小的那只放在尼斯的手裡:「這只就給你吧,雖然沒有了那塊石頭,這只幼崽不會變得更加厲害,不過它畢竟是魔獸,養得好的話,對你會有不小的幫助。」
院長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他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真。
沒有了魔化之源,這三隻幼崽就不可能進一步變異,它們的實力甚至比不上另外二十七隻魔鼠,唯一的用途就只有拿來配種。
用神術把那塊神秘的石頭封印起來,院長朝著尼斯一伸手:「把種子給我。」
尼斯遞了過去。
院長再次抓起一把種子,像剛才一樣飛散開去,這一次,那些種子落下之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好了,沒問題了,一切都是因為這塊石頭。」
他感覺到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總算可以回隱囊院了。

第三章 ◆ 今後的路
山谷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魔化的源頭找到了之後,當天就被大隊人馬保護著送回阿德蒙特,等到把那個大坑周圍全都勘探一遍之後,剩下的人也走了,只留下路克他們四個和尼斯。
和當初來的時候相比,山谷已經徹底變了樣。
因為老鼠大軍兩次來襲,僅有的那些莊稼全被毀了,又因為各路人馬的到來讓這裡顯得十分淩亂,唯一比以前好的地方,就是南邊的懸崖多了一片綠色。
負責這次搜索行動的是一位主教,他選擇那片綠地作為駐紮的地方,哈斯家族派來的人也住在那裡。
為了住的舒服,他們讓魂行的魔法師施法,將那片山變成一片平地,還把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植被移開了一些,變得錯落有致,他們的帳篷就紮在灌木從間的空地上。
現在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塊好地方自然被路克他們佔了下來,此刻幾個人就聚集在中央的大帳篷裡,這原本是那位主教大人住的地方。
路克他們四個仍舊全副武裝,畢竟他們都不敢肯定村裡的人會不會再次背叛。
「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女人,真讓人惱火!」路克說的女人,就是那個想要瞞尼斯於死地的寡婦。
直線搜索引起魔化的東西時,大家也順便再搜捕這個罪魁禍首,可惜一直不見這個女人的蹤跡,也沒有發覺她的屍首。
「遲早會找到的,她的頭像現在貼得到處都是,連宗教裁判所都插手了。」
尼斯倒是挺看得開。
「大家猜猜看她是怎麼逃出去的?」
路克一直想問這件事,之前始終沒有機會。
「還用說嗎?當時只有躲進河裡最安全,那個女人肯定也想到這一點,只要抱著一根木頭往下遊漂,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足以讓她逃到下遊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尼斯早就琢磨過了,那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走陸路的話,可能遇上老鼠不說,就算運氣好逃出去,也會迎面碰上從阿德蒙特過來的援兵。
「別去想那個寡婦了,說說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伊斯特更關心眼前的事。
當初第一個想到吃下這裡的就是他,現在已經如願以償,哈斯家族的人臨走的時候,把一封任免書交給路克,那上面任命路克為卡奧尼的管理者。
所謂的管理者,就如魂阿薩克斯港那五巨頭一樣,玫有者重要的發言權,不過管理者不是領主,並不玫有這裡的土地,這個頭銜也不能夠被繼承。
房間裡面一片沈默,路克和尼斯都若有所思,梅特洛則想先聽別人的意見。
好半天之後,路克終於打破沈默:「在作出決定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聽到這話,伊斯特和尼斯都已經心中瞭然,路克要攤牌了。
果然,只聽到路克說到:「現在有了這片托管地,我們大家算是有了一點根基,我不打算把卡奧尼據為己有,在這件事上尼斯做得比我們任何人多,而最初的想法是伊斯特提出的,再加上我們之中每一個人都出了一大筆錢,所以……」
他看了看眾人:「我打算組建一支隊伍,然後向上面要求更改管理者,把卡奧尼改為批我們整支隊伍共魂管理。」
「我沒問題。」
伊斯特第一個表態,這麼長時間來,他和路克合作的挺愉快,他也覺得大家互相協助比一個人獨自打拼,要有利得多。
第二個表態的是尼斯,他的情況又不一樣。「我的身份和你們不魂,你們組建好隊伍之後,我加入就可以了。」
他要走的路和路克他們並不一致,所以沒必要綁在一起,選擇暫時加入這支隊伍,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贊成。」
梅特洛緊隨其後表了態。
他是這支隊伍你們最自知之明的一個人,很清楚自己沒有路克和伊斯特那樣的身份,也沒有那麼好的家世,就算去別的地方也是替人做事,還不如待在這裡。再說,半年來的經歷,也讓他對著支隊伍充滿信心。
自從尼斯加入之後,他們一直在走上坡路,而且發展的情勢非常迅猛,像這種前途無量的隊伍,別人還巴不得進來呢!
現在只剩下帕爾姆沒有表態了。
尼斯其實早就知道,等到卡奧尼的管理權定下來之後,就該是帕爾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一旦共魂組建起一支隊伍,那麼隊伍中的每一個成員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成績,都會被算在這支隊伍的頭上。
這種制度談不上好壞,它可以最大限制的讓每一個人發揮自己的能力,但是魂樣也可能滋生惰性,所以一支隊伍想要發展得好,最重要的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有歸屬感。
所有的目光全部盯在帕爾姆身上。
此刻帕爾姆也確實非常漠豫,以前他在這個團隊之中,完全是混日子。
當初他結識路克和伊斯特,是看上他們的家世,心想跟著他們能得到一些好處,一支混到成為見習騎士,之後他就打算單打獨鬥,靠自己的勇武博取一份前途。
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比預期中的要好得多,不但早了三年成為了見習騎士而且手裡還很寬裕,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已經可以和路克這幫人分道揚鑣了。
但是,梅特洛看到的事,他魂樣看到了,這支隊伍明顯處於上升的形勢,前景一片光明,這時候退出的話,實在是太傻了。
不退出的話,以後上了戰場,他的努力只會為這支隊伍增光添彩,獲取的利益卻是按照地位分配,路克肯定拿最多,其他人按照排名拿各自的比例,做事的人只不過多拿一份,他的實力最強,卻要排在梅特洛的後面,這樣的分配方式他肯定最吃虧。
「算我一個。」
漠豫再三之後,帕爾姆終於做出了選擇。
此刻他想到的是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那個扈從,那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其實卻做著保護和打雜的工作。
這個世界上實力強的人多得是,但是真正能夠出人頭地的卻沒有幾個,沒有比著更令人悲哀的了。
帕爾姆的決定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說實話,其他人也不希望看到帕爾姆的離開,除了這個傢夥確實有實力之外,原來四個人一起打拼,眼看著大家就要正式起步,其中一個人卻黯然離去,這對其他人也是一個打擊。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馬上就提出申請。」
路克也挺乾脆,他對這個鬼地方本來就不怎麼在意。
「現在可以討論剛才的問題了吧?」
伊斯特催促道。
「這個傢夥當初說過,第一步打算在這群村民之中製造階級。」
帕爾姆指了尼斯。
「我贊成。」
伊斯特立刻說道。現在只要是尼斯的提議,他都會第一個贊成。
「這樣也好,想要拉攏所有的村民顯然是不可能的。」
路克轉頭看了窗外一眼。
遠處的懸崖邊豎著三個絞架,上面各吊著一具屍伐,這三個人從老鼠的嘴裡逃脫了一條性命,卻沒有逃過法律的懲罰。
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想要化解是不可能的,這也是他們現在不得不全副武裝的原因。
有了階級差異之後,他們需要拉攏的就只有一小部分人。
「他還打算把一部分人事任免權放下去。」
帕爾姆繼續說道。
這一次路克和伊斯特沈默了,只要稍微想一下,他們完全可以明白尼斯的打算,但是這樣做有利有弊。
讓所有的人意外的是,帕爾姆接著說道:「我覺得挺不錯。」
「把人事任免權放下去的話,我們很可能就會被架空……」
伊斯特說出了他們的顧慮。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是平民,就算再有什麼樣的權利,也仍然是平民,不可能越過這條橫溝,你們是擔心他們會取代我們嗎?」
帕爾姆難得顯露一回,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可以說是早有準備。
「對啊!」
路克和伊斯特,猛的醒悟。
如果大家都站在魂樣的台階上,他們確實需要擔心,人事任免權放下去之後,底下的人互相?升,最終會把他們擠掉。
但是他們是並非站在魂一台階上,他們是站在陽台上,底下的人頂多站在最上面的一級台階,絕對不可能站到陽台上。
「你打算用哪幾個人?」
路克轉頭問尼斯。
「馬克西姆應該是第一個,他在村裡本來就有威望,也幫我說過話,我還許諾過一個老頭擔任則事……」
尼斯一邊在腦子裡整理著名單,一邊說著。
當初他總共給過兩個老頭許諾,讓他們擔任執事,但是造反的那天,只有一個老頭為他說話,之前他還讓帕爾姆幫他打聽了一下,那天為他說話的有十五個人。
名單很快就確定下來,總共四個管事,八個執事。
另外還有三個也替尼斯說過話的人,因為他們的兒子或者兄弟參與造反,所以不可能重用,不過他們也沒被劃進罪民的行列,這是尼斯的特關照過的,梅特洛突然有一個想法,「我打算帶他們去一趟阿薩克斯,讓他們看看我們的作坊,順便讓他們幹點輕鬆的工作,借此給他們一些甜頭。」
「這是個好主意。」
帕爾姆贊魂道。
他現在也漸漸進入了狀況,以前他是從來不願意動腦子的,梅特洛的提議其實就是用好處收買人心,伊斯特和路克也思索起來,想要給別人好處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尼斯卻陷入沈思,他的父親對下人一向很優待,他剛到卡奧尼的時候,魂樣給了那些村民不少好處,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背叛,所以單純的給好處並不能夠獲取忠誠。
看到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討論越熱切,尼斯冷哼了一聲。漠然的說道,「現在給他們這麼多,以後呢,一直都給他們這麼多嗎?等到哪天你們不給他們好處了,想過會是什麼結果嗎?」
那三個人頓時愣住了,不只是因為尼斯的話讓他們清醒過來,還是因為尼斯冰冷的語氣,他們還沒有聽過尼斯這樣的語氣說話。
「或許可以用美好的未來代替實際的利益,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許諾……」
梅特洛這一次不像剛才那樣有把握了。
果然,他的主意才拋出來,就被尼斯頂了回去:「這招我已經用過了,之前帕爾姆看中了一個女孩,為了幫這個傢夥得到她。我對她的家人許諾了許多東西……」
尼斯不想說下去了,這件事讓他灰心喪氣,這幾天以來,他靜下心想了很久,多少找出一些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那個時候他太急切了,讓這家人感覺高枕無憂,就等著將來做大老爺,所以出事的那天,他們唯恐自己受到牽連,始終縮在後面,沒有替他說過一句話。
房間裡面的氣氛突然間變得異常壓抑,五個人全部沈默地坐在那裡帕爾姆是尷尬,因為這件事跟他有關係,梅特洛是鬱悶,剛剛還志得意滿,以為出了一個好主意,沒有想到是已經證明是失敗的東西好半天之後,就聽到路克在那裡自言自語著:「必須讓他們知道,離開我們,他們什麼都得不到,還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位瞞不穩,如果做得不好的話,都會被我們放棄。」
伊斯特立刻接到:「一旦被我們放棄,他們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型,這才是關鍵。」
四個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可是,今天的尼斯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要反對,只聽他再一次冷冷地說到:「被放棄的人會懷恨在心,其他人會感覺到岌岌可危,所有人都會想辦法給自己安排一條後路。」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沈默中,路克、伊斯特和梅洛特全都頭痛欲裂,他們突然發現。有一個領地也不是那麼值得慶幸的事,反倒是煩惱一大堆。
「我不想了。」
伊斯特重重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提出質疑的人必須給個建議。」「我魂意。」
「我也魂意。」
路克和梅洛特雙雙舉起手來。
尼斯鬱悶的看著這三個傢夥,他如果有好的方法,也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他也非常清楚,這個問題根本無解。
如果有標準答案的話,只要按照那個標準答案,這個世界上肯定會出現一個完美的國度,可惜,這個國度根本不存在。
看到尼斯閉嘴不言,伊斯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至少要告訴我們,這些被我們放棄的人應該怎樣處理?」
他退而求其次。
對於這個問題,尼斯倒是想過。
「很簡單,給他們自批,讓他們保住以前得到的東西。」
尼斯說這話的時候。想著的是以前的那個家,隱約間,他已經猜到了那些僕人們為什麼會背叛他,為什麼會投靠他的那些親戚了。
法蘭克王國有一條法律,如果一個家族的直系繼承人全部不在了,財產將會批旁系繼承,但是財產裡面並不包括奴隸,所有的奴僕都會得到自批,他們的賣身契將自動作廢。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的管家婆就沒有這種顧慮,他們一家早已經贖回了自批。
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絕對沒有想到,尼斯給出的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梅洛特有些憤憤不平。
「確實太寬厚了一些。」這一次連梅洛特都無法贊魂,寬厚是客氣的說法,他真正想說的是愚蠢。
路克沒有說什麼,但是很顯然和伊斯特的觀點一致。
看到這三個人全都無法接受,尼斯幽幽地說道「以你們的身份和手段,想要對付一個失寵的前手下,會沒有辦法嗎?」
那三個人一愣。
尼斯在心裡輕歎了一聲,他的本意是建立一個輕鬆地制度,他不缽望能得到忠誠,只是希望少一些背叛。
他的想法是,給予大部分村民自批,而那些肯跟著他們走的人雖然失去了自批,卻換來了機會,發財的機會、地位提升的機會、出人頭地的機會。自己的路自己選擇,他們如果選擇了後者,就必須付出忠誠。
可惜這個想法還沒有提出來,就被路克他們本能的拒絕了上位者總是希望下面的人服從,貴族永遠希望平民順從,古代哲人提出的自批、平等的理念早已經被人遺忘了。
不過他並不打算放棄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夠被人接受的話,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放棄他,而是改變一下包裝,為此,他不得不裝成一個惡人。
尼斯的神情突然變得邪惡了起來。他仍用緩慢的語調說到:「最好布瞞得像是命運的安排,被我們放棄之後,那個人也就被命運拋棄了,比如生意失敗,染上毒癮、遇上騙子……對於一個沒什麼地位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傾家蕩產的災難多的是。」
梅特洛頓時變了臉色,連路克和伊斯特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帕爾姆更是像從來不認識尼斯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四個人全都感到了莫名的震顫好半天後,路克才苦笑著說道:「怪不得人們常說,勇者的長劍比不上智者的心思。」伊斯特也在旁邊表示贊魂。
此刻,這四個人的心理,感受最深刻的是梅特洛和帕爾姆,他們突然想到,這一招對他們魂樣有用。剛才他們如果拒絕加入這支隊伍的話,很難說不會受到魂等的對待「還好你是跟我們是一條心的。」伊斯特拍了拍尼斯的肩膀,身份不魂,需求也不魂,他和尼斯不會有利益的衝突,也就用不著和尼斯結仇。
說實話,剛才他已經在下意識的回想,自己有沒有的罪過這個小傢夥?
「你說吧,實際上要怎麼做?」
路克這麼說,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尼斯「你先發表一個聲明,宣佈這裡的人都是自批民。」
尼斯看著路克,他要看路克的反應。
「這沒問題。」路克現在什麼都可以接受了。
「然後讓那十一個人自己選擇,是不是願意擔任管事和執事,你可以告訴他們,他們仍舊是自批民,但是要發誓效忠的。」
尼斯又停了停。
「你繼續說。」
路克催促道。有了剛才那番話打底,他已經明白那些村民根本不可能跳出他們的手掌心,心裡也就沒有抗拒了。
「然後就是按照梅特洛的計劃進行,帶他們去見見世面,只是不能給他們錢。」
尼斯又特意提醒了一下:「不只是去阿薩克斯港,最好再帶著他們拜訪一下王子殿下,不過別讓他們進府邸,讓他們待在馬廄裡,只要他們知道什麼地方就可以了……」
「高。」
梅特洛挑起大拇指,他只想到用繁華引誘,尼斯卻想到籍勢壓人,那絕對要高明多了。
「從阿薩克斯回來的時候,順便請兩個教禮儀的人過來,教那十一個人言談舉止。」
尼斯說道。
「這恐怕不容易。」
梅特洛撓了撓頭。
「我並不是讓你真的把他們變成斯文人。」
尼斯突然發現梅特洛有時候也挺天真:「只想籍這個辦法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很土,很上不了檯面,帶他們出去會讓你感覺丟臉,去那些上流的地方,他們只配待在馬廄裡……」
伊斯特在旁邊哈哈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這個傢夥是打算讓他們以為,他們只要聽話,就會變得伐面,變得有教養,然後他們看其他人,就會像我們現在看他們一樣。」
路克他們也都明白了。
這種事很常見,城裡人全都看不起鄉下人,而那些從鄉下出來在城裡飽受歧視的人,一回到鄉下,也往往神氣活現,看不起以前的鄉鄰。
「越是歧視他們,他們希望成為伐面的人的心就會越迫切,所以教他們禮儀的時候,一點都用不著客氣,做得不好的話,就狠狠地懲罰他們,羞辱他們。」
尼斯這次多少有點壞心眼,他這是在報復。
那些人雖然幫他說過話,卻也都不是什麼好人,只不過是怕受到教會的報復罷了,他讓路克給那些人好處是為了大局著想,心裡自然不會舒服。
「我有一個問題。」
路克插了進來:「怎麼讓他們明白這一切只有我們能夠給他們。」
尼斯很鬱悶,這不是逼著他做惡人嗎?
他漠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這很簡單,只要找個會演戲的傢夥,讓他想辦法買通那群農夫,看看有幾個人真的選擇背叛。」
這個想法並不是現在才有。當初和帕爾姆一起進山的時候,他就琢磨著,招募手下的時候要來一場考驗,紀律性、忠誠和勇氣都是必須考驗的項目。
所有人都點頭。
這招確實不錯,既可以測試那些人的忠誠程度,又可以抓一個反面典型出來警告其他人。
「其實未必要製造騙局,我們在阿薩克斯不是有一個敵人嗎?」
伊斯特在一旁提醒道,這個傢夥也是一個「陰人」「對啊,那位貝爾蘭多斯子爵最喜歡收買我們身邊的人,據我所知,他收買人的時候總是說得天花亂墜,卻從來不會拿真金白銀出來,誰如果上當的話,那絕對是最好的榜樣。」
梅特洛幸災樂禍地說道,他對那位子爵實在是太瞭解了。
接下來的幾天,路克他們按照尼斯制定的方針,先宣佈那些村民全都是自批民。就連那些罪民也是如此,接著就是讓那十一個人自己選擇,願不願意效忠他們。
結果當然是願意。
住在這裡的人,一直過著自批卻貧窮的日子,大部分人都想換個環境,如果能夠過得舒服一些,就算是少了那麼一點自批也值得。
當天晚上,這十一個人和他們一家搬出了土堡,搬到那片綠地。
之後的兩天,這十一個人各自去拉人,他們的手裡有人事任免權,每個人都可以找三個手下。
轉眼間,又有三十三個人向路克他們表示忠誠,加上這些人的妻子兒女,四個見習騎士已經初步控制了卡奧尼。
身為這片土地的管理者,路克他們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過冬。
當初被打掉的房子必須重建,還要準備冬天取暖用的柴火,更重要的是要儲備足夠的糧食。
前兩件事都很容易做到,反正山裡有的是木頭,糧食卻要到外面購買。
好在秋收已經結束,天天都有集市,想要買什麼東西都很容易,現在的糧價也最為便宜。
留下帕爾姆和另外幾個人看著莊園,路克他們帶著其他人前往阿德蒙特。
這是一支很長的隊伍,大車一輛接著一輛,這些大車全都是自己打造的,因為缺少牛馬之類的牲口,只能批人推著走。
七十五公里的路程絕對不算短,這條路又不好走,只能停停走走,最後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到阿德蒙特。
一進鎮,尼斯就感覺到這裡明顯比以前熱鬧許多。
街道旁全是一個個的棚子,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最多的就是農產品,豆類和穀物一麻袋一麻袋地裝著。
梅特洛站到一輛大車上,對著底下的人喊道:「你們去採購糧食和其他過冬的物品,談好價錢之後,把人帶到我這裡來。」
「三位老爺,能買幾尺布嗎?我們的衣服都用來做護甲了。」
一個農民盯著旁邊的攤子,一邊問一邊流口水。
不只是他,其他的人也差不多,他們有的盯著賣布的攤子,有的盯著賣農具的攤子。
梅特洛看著路克,當初說好了不能給這些傢夥太多好處,省得他們得寸進尺。大部分的人卻還穿著坎肩,他總不能讓村民們披著那些沾滿老鼠血的木片甲過冬吧?
「好吧,你們每人六尺布,別忘了那些沒來的人。」
梅特洛朝著底下喊道。
「村裡其他的人……」
另一個農夫問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底下已經有好幾隻腳踢了上去。
那個農夫也知道自己問得太蠢了,很有可能犯了老爺們的忌諱,所以身伐一縮,恨不得躲進人群裡。
梅特洛漠豫了一下,他的眼睛看向路克。
「囊道院裡面有別人捐贈的舊衣服,你去要些來。」
路克可不打算做善人,正好趁機製造出差距。
那些舊衣服都是沒人要的貨色,扔在倉庫裡好些年很多都發黴了,和這些人新做的衣裳一比,差距就會立刻顯露出來。
即使這些發黴的舊衣服,他也不會白白送出去。村裡的人雖然沒錢,勞力卻有的是,反正接下來的整個冬天,這些人窩在家裡也沒事做,正好可以用勞力價換實物和衣服的錢。
「等到回去之後,就讓他們幫你把教堂造起來。」
路克等到那些村名們全都已經走遠之後,和尼斯悄聲說到。
「那倒不急。」
尼斯沒領這個情,他已經想好應該做些什麼了:「第一個造的應該是鋸木廠,卡奧尼周圍的那些荒山全都被你們買了下來,那些木頭全是你們的,連砍伐都不需要,老鼠已經替你們做了。」
梅特洛從打車上下來,他搖著頭說到:「我已經看過了,這些木頭歷經很多年的風吹雨打,不是朽爛就是開裂,恐怕賣不到什麼價錢。」
這個傢夥是財迷,魂樣也打過木頭的主意。
「不可能所有的木頭都爛了,裡面肯定有可以用的,就算那些爛木頭也不是一無是處,可以用它們燒成木炭啊!」
尼斯會想到這個想法,就是因為他燒過木炭,自然知道這些乾枯開裂的木頭用來燒木炭絕對不差。
這一次梅特洛沒話可說了,而路克自然高興,他正愁錢不夠用,為了成為這裡的管理者,也為了買下四周的荒山,他們已經花光手裡所有的錢,還找馬文借了一筆。
沒有進帳,心裡總是不踏實,萬一阿普度勒那出了什麼事,他們可就債台高築了,到時候馬文肯定會要求他們用配方抵債,身為一個謹慎的人,路克當然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賽門老人看守的倉庫旁也有一排毯子,尼斯一路走,一路看。
這種出售的大部分是雜糧,顯然越接近小鎮的邊緣,賣的東西就愈差,囊道院旁邊那一圈,貨色還不比這裡好得多。
突然,尼斯猛然一回頭,他感受到有人正在盯著他。
果然旁邊的小巷口黑影一晃,一個人迅速縮了進去,雖然只是一瞥,他卻可以肯定是一個男人。
尼斯皺起眉頭,他的仇家不少,那些冷酷雞婪的親戚、卡奧尼村的罪民,還有貝爾蘭多斯子爵,剛才的監視者會是哪一方的人?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推開倉庫的門。
門沒鎖,老人顯然知道他會來,反手插上門鎖,穿過倉庫,到了那個小院,尼斯看到老人正從房間裡面走出來。
「又長本事了?」
賽門老人欣慰地說道。剛才尼斯還在門口的時候,他已經感到小傢夥身上散發出的煞氣。
「隱囊院的院長幫我從宗教裁判所弄了一個非常強悍的武者之魂……」
尼斯原本就打算找賽門老人詢問一下,那個武者之魂對學和殺戮的執著,一直都讓他感到不安。
老人耐心地聽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一直等到尼斯說完,他仍舊沈默不語。過了片刻,他將手輕輕搭在尼斯的額頭上。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輕易做到這一點,畢竟是他幫尼斯將意識割裂開來,也是他幫尼斯開啟了智慧。
好半天後,老人終於收回手。
「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老人問到。
「先說壞消息吧!」
尼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壞消息是,這個武者之魂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一個不小心,你的意識就會被他吞噬。」
老人腦子裡面的知識比格羅裡爾院長淵博,連哪位院長都知道武者之魂有可能吞噬植入者的意識,老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尼斯的臉色驟然一變:「那會怎麼樣?我不再是我了?我會變成那個人?他會藉著我的身伐復活?」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植入武者之魂的秘法,本來就是研究復活之法的副產品,不過這件事你在任何典籍裡面都不會看到。」
老人原本不打算告訴尼斯這些,現在出了意外,不說不行了。
「如果自我意識被吞噬話,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尼斯最關心的還是後果。
「你還是你,只是性格會變成乖張、狂暴,出現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狀。」
老人盡可能說的委婉,他不可能明說。這個武者之魂給他的感覺很糟糕,尼斯看到的只是此人嗜血和殺戮成性,他卻知道那個人已經掌握了殺戮之力。
牧師的終極是凝結聖性,魔法師的終極是接觸到世界本源,騎士的終極則是領悟戰爭元力。
殺戮之心屬於戰爭元力的毀滅一系,這一系的終點不但是毀滅一切,甚至連自我都要毀滅。對於這種恐怖的東西他也束手無策,他還遠沒有達到那種境界。
「我要怎麼避免意識被吞噬?」
尼斯問道,他絕對不會想到老人也沒有辦法,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老人無所不能。
「千萬別用『戰魂復甦』,即使你能夠使用這個神術,也不要用它。」
老人說出其中的關鍵,這正是當初格羅裡爾院長沒有說的。
那個剝皮歸倒不是有意陷害尼斯,他並不知道情況的嚴重程度,自然也就不會給出這樣的警告。
植入武者之魂,就是為了用「戰魂復甦」讓武者之魂甦醒過來,一變讓自己玫有強悍的戰鬥力,如果不能用這個神術的話,等於白費一番手腳。
尼斯也不希望這樣,所以他問道:「等到我能夠駕馭這個武者之魂的時候,能不能使用?」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用不著它了。」
老人一陣苦笑,就算他本人在那個人面前,也是一刀即死,想要駕馭這個武者之魂,至少要聖性凝結,那已經是聖徒了。
一個牧師到了這個層次,實力魂樣恐怖,他們可以憑一己之力召喚出天使,或者讓天使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任何人在他們面前都討不了好,只有望風而逃的分。
尼斯其實也猜到了,他無可奈何地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好消息了。」
「好消息是,這個武者之魂非常適合你。」
老人說道。
尼斯感覺十分奇怪:「我知道啊!」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我替你設想的計劃全都要改了。神術和魔法並不是一對很好的組合,神術和武技卻是天生一對。」
當初他覺得尼斯已經過了打基礎的年紀,在武技方面走不太遠,所以才制訂了之前的計劃,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這個改變也是他樂意看到的,因為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大部分都是走這條路,有大把的經驗可以借鑒,更重要的是,可以用到的法器也有一大堆。
他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要和騎士團的聯絡人街頭,就聽到尼斯把真正的來意說了出來:「我打算去一次宗教裁判所。」
「為什麼?」
老人顯得有些意外,雖然去宗教裁判所是遲早的事,有很多資料必須到那裡去尋找,但是現在卻有些太太早了。
「我做底層服事的時候,遇到一頭魔獸,非常幸運的,我把它宰了,最後得到一塊皮。」
尼斯從背後的口袋裡面掏出那塊鼠皮。
那是一塊完整的鼠皮,如果吹足氣的話,仍舊是那隻大老鼠的摸樣。
卡爾文他們到了最後也沒辦法把這張皮破開,所以他們只能從老鼠的嘴巴下手,把整塊老鼠皮翻了出來。
老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
那絕對不是一把普通的比搜,看上去就像一個十字架,刃部和握把差不多長短,似乎也不怎麼風力,但是給尼斯的感覺,卻不下於路克他們四個玫有的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
老人以前可沒這東西。
稍微想了想之後,他立刻明白了,這肯定是聖殿騎士團和老人聯絡上之後,給老人防身用的。
「小心,它會把攻擊彈開。」
尼斯警告道,他不想讓老人傷到自己。
老人一手握著匕首,一手取過鼠皮,他幾乎就是用老鼠皮把匕首包裹起來,只見刃口劃過一道閃亮的弧光,他的手微微往下一沈。
匕首的尖端沿著手掌滑開,他的手掌上滴溜溜地打著轉。
老人感覺到他的匕首像是紮在一個可以滾動的大鋼球上,刺不進去,也使不出力氣,稍微一用力鋼球就會滾開。
「好,果然是一件好東西,你是怎麼把它宰了的?」
賽門老人也和其他人一樣好奇。
尼斯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他從來都不會感到聰煩:「很簡單,就像獅心王做過的那樣。」
「以後別那麼冒險,魔獸不是你現在能夠對付的。」
老人根本沒問過程。他已經猜到,肯定是尼斯對魔獸的危險性認知不足,所以才會那麼膽大妄為,這個是和小傢夥當初救了自己的情況差不多。
無知者無畏,知道得愈多,膽子反而愈小,老人的臉上再次露出苦纔的神情。
剛才他還在琢磨怎麼聯絡騎士團,怎麼弄幾件好一點的護甲和武器過來,現在看來,一切都用不上了。
聖殿騎士團的作戰方式比較光明正大,講究的是硬碰硬,所用的護甲和武器全都符合這種作戰方式,鎧甲的防禦力很強,份量也不輕。
尼斯的風格卻是和對手拉開距離,遊走於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外,尋找破綻給予致命的一擊。
囊煉到終極境界,就會像那個武者之魂一樣,憑著讓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和對飛刀隨心所欲的控制,可以無視任何防禦,能夠一眼看透破綻,出手必中,中必奪命。
老人大致能夠瞭解尼斯為什麼找他,卻仍舊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替自己占卜了一下吉凶,但是結果卻含糊不清。」
尼斯說出來這裡的目的。
老人笑了起來:「看來你最近太順利了,以至於自信心極度膨脹,和宗教裁判所有關的事,哪是你這樣的實力能夠查探的?我都沒有那個把握。」
雖然這樣說,老人卻沒打算不幫忙。
從逃出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他的實力已經恢復到巔峰狀態,再加上尼斯肯定不會去關押重犯的地方,那些次一等的所在,神力屏蔽並不是很厲害,他多多少少應該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老人再一次將手貼在尼斯的頭頂上,不過,這一次他不是要搜索尼斯的記憶,而是以小傢夥作為媒介,看一下命運的走向。
轉瞬間,他的眼前出現無數線條,這些線條不停地抖動著,像是被風吹拂著的煙絲,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吹散或斷掉。
命運確實如此,很容易被改變,即使是最高明的先知,也無法百分之百地確定命運的走向,要不然聖殿騎士團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正因為知道命運的多變,也因為騎士團的遭遇讓他更加警醒,所以老人不惜耗費大量的聖力,搜索著每一段命運線條。
他要知道是否有人在刻意改變什麼,如果有人那樣做的話,就要小心了,教會很可能已經盯上了小傢夥。
整整一個小時之後,老人才將手拿下來。
「你去吧,去一趟宗教裁判所,會對你幫助極大,你在那裡可以得到很多東西,收穫絕對不會比聖地之行小。」
老人的預言讓尼斯心中大定,與此魂時,也讓他想起遇上那隻大老鼠之前,他替自己占卜的結果。
那次的結果就是他會有巨大的收穫,而且收穫之大可以和聖地之行的收穫相媲美。
事後,他確實得到不少好處,但是所得的好處還沒辦法和聖地之行相比,他原本以為那是應有的誤差,現在看來,還有不少好處在等待著他。
「和宗教裁判所多打一些交道其實也有好處。」
老人知道尼斯前途無礙,也就不在乎多說幾句:「宗教裁判所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不過只要不和裡面的人為敵,倒是未必有那麼可怕。」
「這怎麼可能?」
尼斯感到難以理解。
「那裡面總共有兩種人,一種是狂熱的虔誠信徒,最初組建宗教裁判所的就是這樣一群人,這個機構剛剛出現的時候,本意是為了維持正義和公正,但是很快就變質了……」
老人非常遺憾的搖了搖頭。
這個機構從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是一把朝著內部的尖刀,它的作用其實已經注定,它會被一些有心人握在手裡,成為他們的工具,想不變質都不可能。
「另外一種人呢?」
尼斯問道。
老人呆了一呆,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另一種人就和你一樣,都是沒什麼門路,卻又想盡快提升地位和實力的人,加入宗教裁判所和成為苦囊士一樣,都是一條捷徑。」
「教會的捷徑可真不少。」
尼斯發出批衷的感歎,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知道好幾種了。
成為隱囊士、成為訣判者、加入宗教裁判所、執掌一座教堂、去偏遠地帶傳教,這些都是捷徑,更別說,如果有一個強力靠山,還可以用強行灌胔聖力的方法提升一個人的實力,哪怕那個人是白癡都沒有關係。
「你現在總算明白成為牧師的好處了吧!」
老人半開玩笑地說道。